第116章 篇章落幕
作者:一只猫鬼   谋国:海晏河清最新章节     
    白玉京离开了叡谟殿,闷闷不乐的背影显出几分萧瑟。
    顾北柠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玉京哥哥这几日有些反常,他好像……在耍小孩子脾气?”
    澹台衍摩挲着棋子,并未做声,反倒是裴夙先生,抬头看了顾北柠一眼。
    “东阳侯世子尚未加冠,有些小儿心性也正常,更何况……”
    裴夙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欲言又止。
    顾北柠眨眨眼睛,仍然不得其义:“还请师叔坦然相告。”
    澹台衍侧头看了裴夙一眼,温润的眼底似有警告之意。
    裴夙憋住笑意,轻咳了两声,倒是难得见到他这个宝贝学生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
    果然还是年轻啊。
    他看向顾北柠,循循善诱道:“你与东阳侯世子也算同生共死过了吧。”
    顾北柠点点头:“前任荆州刺史方文卓曾派人刺杀过我,多亏了玉京哥哥和揽月及时出现,不然,我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如此说来,你与东阳侯世子应当格外亲近才是?”
    顾北柠凝神想了想,白玉京对她确实没话说,就连他身边的星鸾和清梨都被指到了自己身边。
    “玉京哥哥对我极好,我也将他当作兄长看待。”
    裴夙捋着长长的白髯,忽而调转了话题:“你和六殿下相识不过十日吧?”
    顾北柠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
    “虽然朋友之间,亦是亲疏有别,但亲疏之外,更有先来后到一说,你明白吗?”
    顾北柠仍然一头雾水,她懵懵地摇了摇头,理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裴夙好笑地摇摇头,不由开始为澹台衍担心。
    人家小姑娘显然还没有开窍,距离他的宝贝学生抱得美人归的那天,看来还早着呢。
    裴夙不再多言,澹台衍催促着顾北柠落子,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棋局之上。
    可这个尚未得到解答的疑惑,却依然压在心底,令她食不知味。
    ……
    离开叡谟殿之后,顾北柠回到了自己院中,她托着腮,两眼放空。
    白玉京这两日的异常仍然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定。
    想不通,想不通。
    “姑娘有心事?”星鸾关上窗户,将湿冷的寒风隔绝在屋外,不放心地询问道。
    “星鸾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家爷这几日有些不对劲?”
    “您说世子爷?他这是又闹小孩子脾气呢。”
    “又?”
    星鸾笑着点点头,无奈扶额:“世子爷上次这样,还是因为贺少卿因着参加礼部尚书之子举办的马球赛,结果误了世子爷的约。”
    顾北柠闻言愣住,她晃了晃脑袋,勉强恍过神来,不敢置信道:“玉京哥哥,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您可说对了,”清梨接过话,打趣道,“我家爷哪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心胸狭窄,小气又记仇。”
    “再就是,娇生惯养了些,脾气龟毛了些,生气的时候喜欢言不由衷,一句话不说等着别人来猜他的心思,结果自己还委屈得不得了。”
    清梨掰着指头数了半天,好容易才止住话头:“唔,就这些吧,抛开这些缺点不谈,世子爷也算得上是完人。”
    星鸾戳了戳她的额头:“又仗着姑娘脾气好,在这儿信口开河,再乱嚼舌根,就把你打发回燕京。”
    星鸾不过是开开玩笑,敲打一二,清梨自然也知道,她配合地抱住星鸾的胳膊,左右晃着撒娇。
    “哎呦好姐姐,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我这不是想逗姑娘开心吗?咱家爷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最是折磨人。”
    星鸾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下来。
    顾北柠仍然托着腮出神,如果白玉京这次仍然是在吃醋,那他吃的是谁的醋呢?
    想不通,想不通。
    她在窗边枯坐半晌,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问题。
    男人心,海底针。
    不可说,不可说啊。
    ……
    她虽然暂时想不通原因,但不妨碍她采取挽救措施。
    哄人开心嘛,她还是略通一二的,毕竟申远弗的臭脾气也实在算不上好。
    于是在稍晚些时候,当白玉京站在马车边磨磨蹭蹭不愿动身的时候,一副男装打扮的顾北柠,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角门外。
    “阿柠,你怎么……”
    “我来保护玉京哥哥的清白呀。”
    白玉京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这些话只是他先前闹脾气时瞎诌的,如今被顾北柠提起,真是羞煞人也。
    他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调转了话题:“六殿下准你出门?”
    “嗯?我是为了陪玉京哥哥你,只要玉京哥哥同意我随行就好了,为何要征得师兄的同意?”
    白玉京张了张嘴,但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其实他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就像他也很难解释自己这些时日的委屈和难过。
    他将顾北柠视作自家小妹,视作有着过命交情的至交好友。
    可自从来了金陵城,他与顾北柠见面的时间便越来越少,当初在荆州时的那种同进退、共生死的配合与默契消失得无影无踪。
    荆州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充斥着他的肆意妄为的少年意气,和“肝胆洞,毛发耸”的快意恩仇。
    他挣脱了燕京的锦绣樊笼,逃离了东阳侯府和清荣长公主的庇护,第一次在广阔天地之中施展作为。
    这是他毕生所求。
    于他而言,一切都结束得太快,贺停云回到了燕京,顾北柠好像也与他渐行渐远。
    属于他的篇章已经落幕,那种萧瑟和落寞令他难过。
    他不甘,亦不愿。
    尤其是,他很清楚,一旦阿芙蓉的案子结束,那他便要重新回到乏味的燕京城之中,继续扮演他的纨绔子弟。
    这是命运注定的轨迹,他逃不脱。
    东阳侯世子的身份,是他与生俱来的资本,令无数人艳羡觊觎;但同时,他的人生便被框在了那块牌匾之下。
    那是祖辈积攒的荣光,与他无关;但他却要终身受其所累。
    白玉京将一切事情都看得太通透,可偏偏他的年纪和阅历,撑不起这样通透的认知和见解。
    所以他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之中,挣扎,不断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