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贪酒误事
作者:一只猫鬼   谋国:海晏河清最新章节     
    澹台衍意识到他当初做错了事,他在杜嵩面前表现得过于低调了,简言之,他没能震慑住他。
    顾北柠无意识摩挲着衣袖,目光沉沉:“杜嵩背刺已然成为事实,依你的判断,施闾是何种立场?”
    “江南织造局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多年,杜家的起势,是靠剥削其余商户积攒的力量,施闾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会对杜嵩有什么好感。”
    顾北柠回想着她与施闾为数不多的接触,施闾为人虽多多少少也有欺软怕硬的小毛病,但在大是大非上,倒还算有原则。
    若有得选,他必不会与杜嵩同流合污。
    问题的关键在于,杜嵩是否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可是,”白玉京一脸困惑,他揉了揉脸颊,不解道,“杜嵩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杜嵩就想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同样想收服江南官场?”
    “杜嵩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权臣,相比起割据一方的王侯,权臣手中权势再大,终归还是要仰人鼻息。”
    即便是顾北柠,都不免对杜嵩的野心感到讶异。
    若杜嵩果真通过阿芙蓉案实现了对江南官场的大洗牌,拉拢一部分,撤职一部分,再将自己的人换上马,那么整个江南便成为了杜嵩的私人势力。
    封侯封王倒不见得,但他届时便成为了实际上的江南王爷。
    书房内的气氛沉了下来,原以为只是一只狐狸,没想到竟是一只中山狼。
    白玉京敲了敲钝痛的额头,问道:“阿芙蓉一案明面上的主审者是我,即便杜嵩真的将施闾拉进了他的阵营又如何?这个案子如何结,多少官员会因此落马,我的奏章才是关键因素。”
    “你也知道是关键因素而不是绝对性因素,”顾北柠拣了块桂花糕,提醒道,“你别忘了,杜嵩是可以直接对昭仁帝上书的。”
    “你的意思是……”
    “假如,杜嵩跟在你之后上一封奏章,咬出几个新的与阿芙蓉有牵扯的人,再指责你诬陷不肯贿赂讨好你的官员,你猜,陛下会不会因此生疑?”
    白玉京沉默了,自那封税制改革的奏疏呈禀昭仁帝案头之后,朝中攻击他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再深厚的信任,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
    更何况阿芙蓉一事,事关重大。
    杜嵩大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届时,无论杜嵩的目的能否达成,澹台衍的计划便彻底泡汤了。
    “我们眼下该如何做?”
    不待澹台衍和顾北柠说话,闻溪突然敲门进来:“主子、顾姑娘、世子爷,苇娘子来了。”
    “扶苇?这青天白日的,她怎么会来琅嬛苑?”
    澹台衍和绛云轩的关系见不得光,所以双方私下的联系一向慎之又慎,像这样大白天于琅嬛苑见面,从未有过。
    澹台衍面上不见疑惑,只是温声道:“请人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他看了闻溪一眼,意有所指。
    闻溪会意地退下去,他明白澹台衍的意思,任何不合常理的意外变动,都要排除其可能隐含的危险。
    即便是自己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等到扶苇被带进来时,已是一刻钟之后了。
    她穿一身绛紫色袒领襕衫,发丝挽成慵懒的堕马髻,远山眉长眉入鬓,将那抹娇艳勾勒成了雍容。
    走动间,自带三分风情。
    她进到叡谟殿后,便要请安问礼,澹台衍挥挥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不必多礼了,坐吧,出了何事?”
    “殿下放心,我来的路上很小心,没有人跟踪。”
    澹台衍对此不置一词,他既让闻溪处置此事,即便真有尾巴,也早就被剪除了。
    扶苇扶了扶发髻,温声道:“这几日,杜嵩时常到绛云轩,言语间似在探听阿芙蓉的消息。”
    “我觉察到不对,便让临渔先来告知一声,没成想,杜嵩今晨差人送了一份帖子给我。”
    “等等,你说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临渔?”
    扶苇点点头:“就是顾姑娘和世子爷在绛云轩中会见宗政跟盛则珩那日,临渔他……我便他回来跟您说一声。”
    顾北柠从扶苇的欲言又止中察觉到了别的意思,她偷偷看了澹台衍一眼,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澹台衍的脸色已然冷了下来,冷冽的眉眼间翻涌着隐隐的怒气。
    “闻溪。”
    “带临渔来见我。”
    扶苇显然被他态度的变化吓到了,显出几分坐立不安的局促。
    顾北柠冲她笑了笑,斟了杯茶递给她,安抚道:“听苇娘子话中的意思,你与临渔很是相熟?”
    “认识得久些罢了,不值一提。”扶苇云淡风轻地揭过了这个话题,顾北柠却愈发觉得另有深意。
    但她既不愿说,若再逼问,便显得不合时宜了。
    顾北柠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低头喝茶。
    ……
    临渔是被闻溪和云旗架进来的。
    还未见到来人,便先闻到了一顾浓重的酒气。
    临渔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被丢到了大殿中央,白玉京不适地捂住了鼻子,快步走到窗边,探出头去,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北柠微微皱了皱眉,总归比死人要好闻些,她始终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扶苇。
    当临渔被丢到殿中时,扶苇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惜。
    但那丝怜惜就像是阳光下的初雪,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云旗拿过一盆透心凉的冷水,兜头泼到临渔身上。
    临渔呛了两口水,终于睁开了那双被酒气浸泡的眼睛。
    那双独属于多情浪子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写满了黯然神伤的伤心事。
    他侧了侧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扶苇,这些日子以来,他纵容自己酗酒麻痹,就是为了规避与她有关的记忆。
    可如今,梦中人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猝不及防。
    可在他看清扶苇之后,另外一桩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突然涌上心头。
    他犯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