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卫公公说完,沈冰凝已迅速转身,步入内室更换衣物。
卫公公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陛下的这些小把戏,全都用在了沈美人身上。
她挑选了一件素净雅致的长袍,又亲自描绘了一个略显病态憔悴的妆容,仿佛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刚踏出清风殿的大门,便意外地与郑美人不期而遇,两位女子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各自心思复杂,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上演。
郑美人骤然横在沈冰凝面前,一袭华丽衣裳随风轻扬,先自上而下、细细审视着沈冰凝,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方才缓缓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沈美人这是急匆匆地往何处去?”
此刻的沈冰凝,尽管面上略显疲惫,但眸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却难以掩盖。
大清早独自在外行走,显然不是为了闲逛,分明是对昨夜之事心有不甘,而这般匆忙,岂非正是急于寻求某种答案或报复?
“让路!”
沈冰凝声音清冷,言简意赅,显然无意与郑美人多费唇舌。
郑美人听闻此言,面色霎时如同乌云密布,眼神中闪烁着恼怒与不满,“沈美人陪陛下走了一趟楚国,归来竟变得如此傲慢无礼,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或许应让陛下亲自看看,你这变化莫测的‘德行’。”
面对郑美人的挑衅,沈冰凝脸庞平静如水,仿佛一切指责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丝毫涟漪,“那你请他来便是。”
她淡淡回道,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子洒脱不羁。
郑美人误会了沈冰凝的意思,以为她在嘲笑自己近日来的种种失意,不禁恼羞成怒,“你也别得意得太早,陛下对你的兴趣不过是一时新鲜,失去了恩宠,是你早晚的宿命!”
而对于这等预言式的诅咒,沈冰凝内心深处却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脱离这深宫的束缚,自由自在,岂不快哉?
不再理会郑美人的喋喋不休,沈冰凝拉起身边沉默的小侍女清儿,大步流星直奔龙章殿而去,只留下郑美人一人在原地,跺脚生闷气,徒呼奈何。
及至龙章殿前,卫公公已恭候多时,见沈冰凝款款而来,连忙迎上前,声音恭敬而温煦,“沈美人。”
沈冰凝微微一笑,手轻轻一展,“我来了,那五两银子是不是也该归还于我了?”
卫公公面上现出几分尴尬之色,心中暗叹,那五两银子,陛下早已命他收回。
沈冰凝秀眉微蹙,语气中透着丝丝疑惑,“怎么,难不成是没有钱还了?”
卫公公赶忙解释,话语中满是无奈,“那银子已经...在陛下那里了。”
沈冰凝并未深究,径直步入殿内,眼角余光扫过桌面,只见那五两银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心中一动,随即对着空旷的大殿,简单行了一礼,“陛下,那银子原本是我所有的。”
箫翊手中的朱砂笔轻轻一顿,目光并未从卷宗上移开,却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物,轻轻抛向一旁的卫公公,“把这个给她,当作那五两银的替代。”
卫公公手忙脚乱地接住,待看清手中之物,不禁心头狂跳。
那竟是一方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凤印,陛下竟如此随性地扔了过来?
更让他震惊的是,难道陛下有心册封沈美人为皇后?
此事非同小可,卫公公神色凝重,试探着呼唤,“陛下?”
箫翊的目光锐利如刀,轻轻一扫...
卫公公连忙深深俯首,“是,遵命。”
他虽心潮澎湃,表情却是一片恭谨,毕恭毕敬地将凤印递向沈冰凝。
卫公公动作敏捷而熟练,轻巧地拉上门闩,仿佛刻意为殿内营造出一片密闭的天地,随后悄然退出龙章殿,顺手将沉重的殿门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嘎响,空气里瞬间弥漫起一股静谧而又略带压抑的气息。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只余下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一男一女。
沈冰凝感到心跳不由得加速,一种微妙而不安的氛围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开来,这样的独处,实在让人感到局促与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戒备的光芒。
箫翊见状,鼻腔里逸出一抹冷哼,声音里夹杂着不满,却也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不是说要学习易容术吗?为何还愣在那里不动?”
沈冰凝闻言,轻轻转过身来,龙章殿内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投射在斑驳的地面上,让人看不清箫翊脸上的表情。
然而,从他那略微低沉却并未真正透出怒意的声音中,她隐约能感受到一丝不悦外的微妙情绪。
她缓缓踏步,每一步都显得谨慎而犹豫,同时试图用话语占据主动,“我确实想学习易容术,但为何现在又变成了只能传授三次?”
箫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的凤印,那冰冷的触感似乎提醒着他之前沈冰凝眼中的那一抹不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探究的冲动。
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讽刺,“如果三次你都无法掌握,那就证明你实在太过愚钝,学不学,也就无所谓了。”
沈冰凝心中暗暗嘀咕,不明白箫翊突然间的不悦从何而来,按理说,该不高兴的人应该是她吧。
片刻的思索后,她开口说道:“皇上,您到底教不教?如果不教,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箫翊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打开了放在身旁的一个精致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学习易容所需的各种小巧工具。
他从中精心挑选了几样,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先将昨天所学的复习一遍吧。”
见到箫翊真的准备教导,沈冰凝这才略带迟疑地绕过书案,向他靠近了几步。
她当然不敢直接在箫翊的脸上尝试,于是选择在自己的面容上下功夫。
可惜,由于技艺生疏,完成后的易容效果瑕疵频出,任何一个旁观者都能轻易看出破绽,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来面貌。
沈冰凝摘下面具,神色中既有挫败也有坚定,她谦逊地指出了自己在技艺上的不足,并恳切地向箫翊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