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送来平南营的时候,营内众将士皆有封赏,其中皇上对宗延黎多有夸赞。
随着圣旨来的还有诸多赏赐之物,黄金白银实打实的赏赐最让将士们高兴,而也是在此时宗延宏景提了宗延黎为中军主将,至此与彭德庆等人平起平坐。
年仅十八岁的一营之将,本该是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之事。
可此事落在宗延黎身上,军中竟无一人反对,甚至大有一种终于等来这一天的赞叹感受。
宗延黎虽担了中军主将之职,却并没有继续留在平南营,而是领了驰援之要务,不日便要去往昌丰郡。
“杨将军。”宗延黎去拜访了杨立群,二人已有许久不见,杨立群见到宗延黎便已知他来意,当下有些无奈笑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你那几个伙伴早就想收拾行李投奔你去了!”
“杨将军莫怪……”宗延黎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这等行径像是在抢他的人。
“哼。”杨立群轻哼了两声,宗延黎有勇有谋任谁瞧了都是想追随的,且又与当初那些同伙有深厚的情谊,他们想去投奔宗延黎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
还是心痛啊!
宗延黎略显腼腆,憨笑道:“杨将军,我此番只要四个人。”
“嗯?四个人?”杨立群闻言顿时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宗延黎竟是不打算全要?
“您也知道,我此去乃是守城,除去斗阵无需出战。”宗延黎沉吟说道:“所以也不打算多带人。”
“你打算要哪四个?”杨立群倒是觉得稀奇,哪位将军不想自己帐下猛将多拿得出手,他竟是不要?
“裴良和蒙奇。”宗延黎率先点了两人,略有些沉吟之后又道:“卢昊也算个人物,至于第四人我思索良久,还是决定要钱志行。”
杨立群听着宗延黎这点的四人彻底傻眼了,竟是这四人!?
相较于其他人,这四人显然不算是特别出众。
不说别人蒙奇算是与宗延黎同帐出来的伙伴,除蒙奇之外匡行权和霍文启显然更为出众两分,而钱志行和卢昊二人却是更为寻常,杨立群可真是不明白。
他甚至都把王康成都算在其中,觉得宗延黎当会要走王康成。
而王康成本人亦是如此想法,甚至在去还是留之间备受煎熬,他其实很愿意跟随宗延黎,但是杨立群对他有帮扶之恩,王康成这心里自然是万分拉扯。
直到宗延黎来了右营,最后竟是并未选他?
那拉扯的感觉突兀的转变成了一种失落,又无奈失落,还有几分庆幸……
这其中最没想到的是匡行权几人。
第二次了!
饶是匡行权的好脾气,都忍不住去质问宗延黎:“将军为何不要我们!?”
“非是不要……”宗延黎很是无奈,瞧着匡行权这几人的架势,颇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此去昌丰是为守城,守城免不了迎敌斗将,阿权你更擅战场指挥,文启适合排兵布阵,小虎则是适合设伏取将首。”
“我思来想去,阿奇在斗将之中胜算最高,故而点了他随行。”宗延黎颇为认真为几人分析道。
“且此番守城对的是庆国,让你等跟随杨将军留守后方,也是避免晋国生事,尔等本领不俗亦当在自己岗位尽职尽责。”宗延黎略微抬眼看着几人如此说道。
“那裴良呢?”匡行权还是觉得不开心,抿唇说道:“他还是将军的手下败将,也配出战?”
“……”宗延黎抬手扶额,略有几分不悦道:“若论斗将,你们谁也敌不过我,如今裴良已入我军便是自家兄弟,怎敢如此轻视!”
“裴良于南康便已是一营之将,尔等要学的还很多。”宗延黎站直身来看着他们说道:“切勿轻视他人。”
匡行权低垂下眼眸脸上神色有些难以言说,沉吟半晌才道:“将军,我非是轻视裴良,只是觉得我们才更该是将军信任之人……”
宗延黎走上前伸手扶住匡行权的胳膊,神色认真说道:“正是因为信任,我才更加相信你们没有我的带领,一样可以走的更高更远。”
宗延黎眸色坚毅带着肯定盯着匡行权道:“昌丰难守,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守住,若昌丰城破,你们就是我的后援,可明白我的意思?”
匡行权听着宗延黎的话语,心中那股不忿似乎也随之慢慢散去,在军中援军总是至关重要,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为自己留有后路,而现在宗延黎就在告诉匡行权,你们就是我的后盾!
可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也要是最坚固的后盾。
宗延黎并未夸大,庆国与南康截然不同,其兵力甚至比得过晋国精兵,更何况还有精良的攻城弩车。
昌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凶险的多。
宗延黎与匡行权几人细细说明了情况,这才得以安抚几人。
“将军说的没错,我等在斗将方面确实不如阿奇。”霍文启神色深沉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匡行权说道:“将军既是留我等固守后路,定是觉得庆国难敌,我等要随时做好前往支援的准备。”
“嗯……”匡行权深深皱眉,神色略显复杂说道:“或许是我等太依赖将军了,当早日自立方才能跟上将军的脚步。”
他们总想着,有朝一日宗延黎居于将位,便能将他们收入麾下。
但是宗延黎身边从来不缺部将,她需要的是能给予她后援,给予她支持的将军,就算离开了她也同样可以统御兵卒的将军!
原来当初宗延黎所言的那一句,顶峰相聚从来不是戏言。
而是她对于他们的期望。
裴良和蒙奇对于能去宗延黎帐下一点都不奇怪,倒是钱志行和卢昊两人,自去了中军大营,好似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
自宗延黎组建鬼营的时候,拒了诸多人的自荐,其中钱志行也被拒之门外二人便再无交集,钱志行都要以为自己再高攀不上了,如他这样的小人物被抛诸脑后也是正常的。
其实当初鬼营征兵之时,白修筠都能被留下,而他却不能的时候,钱志行这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觉得自己不比白修筠差啊?
后来得知宗延黎就要了白修筠,连匡行权几人都没要,他心中那点不痛快又释然了。
“都到了?”中军主帐内,宗延黎穿着银盔铁甲端坐主位,桌案上铺满了各种舆图和书卷,帐内只有闻年站在她身侧,再不见其他人,好歹是一营主将却只有一位亲兵是不是太寒酸了?
裴良走进来的时候,心里冒出了如此念头。
宗延黎摆了摆手:“坐。”
她也没有跟他们说废话,抬眼看向四人说道:“中军东南西北四营,你四人各居一位,帐下五个小队,尽快择选队正上报,清点人数半月之后前往昌丰郡。”
“本将军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若无能胜任,尽早滚蛋。”
“下去吧。”
“……”
好,好突然……
钱志行和卢昊甚至都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宗延黎是为什么选择他们的。
就已经被她这两句话整的汗流浃背了。
中军之中余下部众不多,而各个营都在抢着要人,这人也不是你想要就要的,如他们这等没什么建树功勋的,若是自己没本事,最后要来的都是些别人挑剩下的俘虏,或是些看着就瘦嘎嘎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货色。
你可以滥竽充数,选那些没什么用的兵回来上报,然而上了战场将军问及军中死伤。
你帐下兵卒死伤惨重,如何辩解?
安你个治军不严的罪名,受军杖丢官职是小事,致使我军损失重大,受斩首之刑都是常有的。
切莫以为将军好当,钱志行等人亦是知道此事重大,当下马不停蹄的去募召兵卒,这募召也有说法,若是本身就勇武者,如宗延黎这般人物,只需放出风声自有人上门自荐。
而军中不是人人都如宗延黎这般,其他将领便会在营前竖起旗帜,如同小贩般吆喝巧舌如簧的游说,亦有将军放话比武,以此展现自己武艺能力,吸引兵卒加入。
在军中这等情况屡见不鲜,倒也算是一大乐趣。
“来我帐下,别的不说一个月至少一顿肉!”钱志行没有裴良的好口才,也没有蒙奇的勇武,更没有卢昊的好人缘,只能另辟蹊径为自己招募部卒。
“真肉啊?莫不是最后煮老鼠肉糊弄人吧……”在这样艰苦的军中,能有点油水吃还真挺吸引人的。
“绝无可能!”钱志行打包票,言说自己若是言而无信,大家可自请换营!
那边蒙奇接连撂倒了四五人,赢来了一片喝彩声,兵卒们见其如此勇武,若跟随这样的将领,不说别的至少是多了几分安全感啊!
而另一边裴良虽出身复杂,却熟读兵书,与旁人对答如流不说,其展现出的口才谋略更是吸引了不少人,三言两语游说来了众多兵卒,可真是看的钱志行着急啊!
暗恨自己嘴笨,反观卢昊却是较为轻松的,他广交好友如今立帐,昔日旧友慕名而来自当是要追随的。
宗延黎也没闲着,此番她领兵千余,军需粮草都需要她这个做将军的去盯着。
半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钱志行等人最后都算是交了份完美的答卷,帐下兵马皆安置妥当,只待宗延黎一声令下便能出征了!
“准备一下,明日动身。”宗延黎大抵也是觉得身边仅有闻年一人,人手不够调度,最后杨立群给宗延黎送来了一人。
宗延黎一看,还是熟人。
高飞林屈膝拜道:“小人参见宗延将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宗延黎从新兵营初去右营路上遇到的,此人与同伙三人与宗延黎比试,结果三人都叫她撂倒了。
不想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
宗延黎看着高飞林,瞥见他脖颈处碗大个疤,当初在右营的锐气如今已是尽数消磨,显得沉稳了许多,看来这几年所经战事叫他吃了不少苦,再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男儿了。
“起来吧。”宗延黎出声道:“本将军身边无需人贴身伺候,你只需替本将军传令跑腿即可。”
“是!”高飞林闻言垂首应下。
高飞林走出帐外见到那坐在椅子上擦拭银枪的闻年,犹豫了许久应该如何称呼,最后走上前唤道:“年哥。”
闻年看似是宗延黎的亲兵,可很明显他并非寻常亲兵,至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宗延黎对闻年的不同,自新兵营就一直跟在宗延黎身边,二人如此形影不离的。
高飞林怎么也不能把自己跟闻年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对待。
次日,宗延黎去面见了宗延宏景。
而后领着右营千余部将出发前往昌丰郡。
此时的昌丰郡外庆国主力军已经陆续抵达,于圆石关外叫阵多日,宗延宏图听从宗延黎的意见拒不应战,眼睁睁的看着关外庆国兵马增多,心下愈发惊骇,竟是当真被宗延黎料准了。
“将军。”圆石关守军处,董昊强走入内对着宗延宏图说道:“已不见庆国再增兵马,许是已经在部署攻城了,我等拒不应战,恐怕庆国要强攻。”
“初步估计庆国此来攻城有多少兵马?”宗延宏图沉声询问道。
“五万。”董昊强艰难开口。
这等数字吐出,帐内将领们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还是他们保守了,原以为三万兵马已是很多了,却未曾想到庆国竟是如此不留余力,将应对晋国的兵马全部调动过来了?
宗延宏图太阳穴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询问道:“援军何时抵达?”
下首一膀大腰圆的将领站出来说道:“许还要十日。”
宗延宏图沉吟半晌道:“加固关外城楼防守,设了望台随时注意敌军动向,能挡多久就挡多久。”
宗延宏图已经送去加急军报,不日便会呈送御前,只期盼皇上早日增兵,否则以他昌丰郡内两万多守军,怕是难以抵御庆国五万兵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