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民风还是很彪悍的,如果王庆文当时躲在众人背后,而不是站在众人面前保护长辈,这会儿大家连骂都懒得骂他了——这种人就不配当咱家姑爷子。
王庆文挠着头嘿嘿笑着接受大家的批评,男人们教训完了,该轮到女人们教训了,王庆文哭笑不得,双手一摊:“这是批斗大会呀?不公平,四姨夫第一个上脚的,批评我也得批评他!”说着话,他把仇军给扯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谁让你擅自行动来着,你这就是莽夫之举,知道吗?”二姨赵彩玲说。
王庆文低下头,说:“二姨,你批评的对,我的确太鲁莽了。”主打一个态度好,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三姨赵彩娥说:“庆文,你虽然还没有跟安静结婚,但是我们都把你当做家人看待。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们怎么办?你把人打坏了,坐牢了,我们让不让安静等你?”
安静立即跳起来说:“当然等了,死等,一辈子等。”
王庆文一脸黑线:“你别说话,我还坐一辈子牢啊?”
众人一阵大笑,几个姨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安静,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话。
安静才反应过来,抱住了王庆文,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只嫁给庆文哥,就算他坐牢了,残疾了,生病了……”
王庆文举手投降:“你盼着点儿我的好呢?”
安静噗嗤一声乐了,抱着王庆文的手更紧了,给四姨赵彩青逗乐了说:“行了行了,大晚上的抱什么抱,赶紧松开。”
“不得。”安静抱得越紧。
赵彩青说:“你想把他勒死啊?”
“哦。”安静这才松开他。
就着蒜吃着面,大家兴致越来越高,有时候家族凝聚力就会体现在共渡难关上。
章佳嘉和林雪则一左一右簇拥在王庆文身边,章佳嘉还戴着眼镜呢,一脸的崇拜说:“姐夫你真厉害,你咋这么厉害呢?”林雪则抱着王庆文的胳膊就说:“姐夫,我同桌老欺负我,你帮我揍他一顿呗。”
王庆文一脑门黑线,我还帮你打小学五年级小男生?你当我免费打小学生吗——得加钱!
安静赶紧把他们给赶跑,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三个姨夫个性不同,二姨夫章永辉作为中专的校长,就算是说教也带着社会口吻,三姨夫林明辉作为文人更喜欢侃侃而谈,而四姨夫仇军则话不多,却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四姨赵彩青说四姨夫仇军以前就崇拜安建国崇拜得不行,非要跟在安建国身后当小弟,被大姐夫一顿揍,给赶回学校了,但他学习太差,后来就去学了汽修,又开了这家店。
王庆文笑说:“安叔有魅力,不仅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安叔你要是回到民国,估计就没张作霖啥事儿了。”
“扯淡。”安建国哈哈大笑,又一次成为家人的核心,这种感觉让老安春风得意马蹄疾,老树发芽又一春。
仇军是开汽修厂的,有一家厂子和三家连锁维修店,其实还是托大姐夫的关系,武装部的很多车辆和一些政府的车辆都在仇军汽修厂维修。王庆文笑说自己的车以后就去他那里薅羊毛,仇军哈哈大笑说没问题。
王庆文又问那贺老四说你这里雇佣了几个劳改犯是不是真的,仇军说这倒是真的,不过是帮着北江第三监狱解决一些问题,能受到政府表扬,又能拿到政府的汽车维修单子,两全其美。
章永辉问王庆文说毕业之后想不想做老师,要是想做老师,他可以安排进学校,王庆文挠头说估计很难,我会做其他工作,章永辉摇头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体育老师……
“二姨夫,人家学物理专业的。”安静在一旁提醒道。
三姨夫问王庆文他会不会写文章,王庆文无奈地看着安静,意思是你快说话快说话,这几个姨夫是要把我拉到他们的行业里吗?
吃喝完毕,时间也晚了,三个姨娘家陆续回去了,王庆文也打算回去,却被安建国叫住。
王庆文以为准岳父又要教导自己一番,却没想到他赞赏说:“这件事你没办错,就是太冲动了,你是我女婿,因为跟他们打架进局子不值,你比他们金贵。”
王庆文点头说:“对,我也觉得自己不值,前几次打架是没出事,并不是我有多厉害,是我运气好。我错把运气当能力了,这才是我今天得到的教训。”
“……我艹,你小子比我想的都明白。”安建国大感欣慰:“贺老四的手下小混混没什么,反倒是贺老四,这人就是个无赖,今天他走是因为被你给吓着了,但心里绝对吃不下这个亏。”
王庆文问:“安叔,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安建国笑道:“你不是认识赖青山吗?”
“对。”
“打电话给赖青山,让他解决。”
“可这样咱们不就欠赖青山一个人情了吗?”
安建国反问:“你欠赖青山人情,赖青山会不会找你麻烦?”
王庆文疑惑:“他找我麻烦干什么?”
安建国说:“欠人人情也是人际交往的方式,这个社会上,尤其是东北社会,就是人和人的利益、关系、血缘、友谊交织在一起的社会。比起南方清清楚楚的利益关系,东北的关系多了一点人情味,但也多了一些不确定性。我听南方战友说过一句话,投资不过山海关。这句话虽然是南方人用来污蔑我们的,可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明白了。”王庆文笑说,“你想让我将来去南方发展。”
“哈哈哈。”安建国拍拍他,“你小子反应挺快,是个可塑之才,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王庆文当天晚上住在了三楼的阁楼客房,安静也跑过来要和他睡一起,王庆文忙说别这样,咱俩在你家睡一起不合适。
安静说我爸妈都承认你了,再说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王庆文只好把她拉到床上,安静很快沉沉睡去,没敢干年轻人的激情事儿。毕竟这是在老安家,的确不适合。
而王庆文却半宿没睡着觉,他反思自己今天犯下的错,自己如何能如此之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