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当养个王八
作者:王尔尧   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最新章节     
    「争执」
    杨烟回到房间时,苏可久已铺好床褥,生了炉子还烧了热水,炉子的铁板上正温着些瓷碟小菜。
    他则在床前地上打了个地铺,此刻正裹着驿站的被子,端着烛台读书。
    “还以为你掉马槽里了。”苏可久也不看她,只嘴上打趣。
    “那倒不至于。”杨烟随意敷衍着,只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如意吃饱了,但我快饿死了。”
    “驿卒送了饭食,就等你回来。”苏可久起身端了菜到桌前,又从烧水的铜壶中提出一小瓶热酒。
    “他还送了酒,说雪天暖暖身,一起尝尝。”
    杨烟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接了苏可久递来的酒盅,是辛辣的烈酒,入了喉也就一路烧到胃里。
    “外面的酒总没七里县的‘浮生叹’好饮。”杨烟辣的眼睛睁不开,轻声感叹了下。
    这感慨直接又将苏可久带回两年前的冬至雪夜,那时她刚失了涯夫子,身边只有他。
    而现在,似乎她背着他又结交了别人……聪明如他,几乎什么都一看就透。
    苏可久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他吃着东西,问得漫不经心。
    “没有啊,我瞒你什么?”杨烟拿筷子点着桌子,突然一顿,连忙从衣服里掏出一物在苏可久面前晃了晃。
    “看这个!”
    那是一块羊脂玉雕着栩栩如生牡丹花朵的玉佩,底下还系了根镶了蓝宝石的穗子。
    “吴王的信物?”苏可久眼神一凛,“你!”
    “替我求的,但也是替你求的。”杨烟道。
    “你这是玩火!”
    愠怒泛上苏可久面颊:“还未入仕就站队?况且站队也得找个有实权的吧。当朝已立太子,各路王爷也都有职权,只有这个吴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落榜,他能给我什么?如若高中,我就不能有其他选择?何况他——”
    “何况他自己都未来不明。” 杨烟接着说,“我是在赌。既然是赌,就得下注。”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苏可久彻底怒了,他也分不清这怒意究竟缘何。
    从驿门前被冷玉笙一行排除在他们与杨烟之外,他只觉自己似乎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是我自私了……对不起……”
    杨烟又饮了一杯酒,缓缓道:“我私心里觉得他值得追随。既志在报国,总得站一个能托付的人。”
    “还未入京,你怎知朝堂局面?你这一着,走的太险。他几句话就给你带沟里去了?妇人之仁!”
    苏可久一杯杯倒酒灌着自己,开始胡言乱语。
    这顿饭吃得极为惨淡,酒倒是喝光了,菜却没人有心情吃。
    ————
    苏可久恹恹地躺地铺上倒头就睡。
    杨烟盯着他的脸,酒意上头神情却恍恍惚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允我一回成吗?”她爬过去晃了晃苏可久,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只管安心考试,这边一切靠我,不会让你白白去趟无意义的浑水。他若来日翻身,我会帮你筹谋。他若彻底倒台,大不了你我割席……你还是有退路的。”
    苏可久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坐了起来,心内愤愤,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的是和你割席,要的是退路吗?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是你的心!”
    连眼睛也涨得通红,压抑太久的情绪似顷刻爆发。
    “我不愿你把心捧给别人,别人还一副看不起的样子。我读的是圣贤书,考的是圣上招贤纳士的榜,求的不是抱大腿的路。你要一直如此轻贱自己,轻贱于我,我……”
    他说不下去,他能怎么着呢?
    话头又绕到割席上,他索性又躺下,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杨烟也不敢动了,她没想过苏可久会这么大反应。
    “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三年前我流落到七里县,其实正是被他救了入城。体恤百姓不滥权,他是仁德之人。龙舟击鼓,他心系战事天下,深谙兵法又懂收人心。吴王的名声民间叫得多响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烟终于道出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又靠近苏可久的耳朵低道:“况他已谋划入京,将来必有一番风云搅弄。”
    苏可久转过了身子,盯着她,想说什么,却还是再次赌气地转了回去。
    他郁闷,明明她陪自己走了这么久,经历这么多事情,他却一直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而那个吴王,民间传得可不止他的名声,还有和江南世家的各种勾连,似已把手伸进了江南盐场、造船行,如此下去,必成国家毒瘤……
    “随你吧,反正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苏可久放弃了挣扎,又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抱怨:“你简直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实在太不可爱了。”
    “可爱?”杨烟一惊,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可爱”联系到一起。
    这词让她想起某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所幸苏可久说的是——不可爱。
    “从离开定州起,我就长大了,哪还能可爱?‘茅坑里的石头’,嘿嘿,别说,确实像我。”
    她打趣自己,想了想又说:“ 但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却是真心为你好,也定会是你身后的支撑。”
    她摸索到苏可久的手,轻轻握了起来。
    苏可久嗤笑了一声,不知是笑杨烟还是笑他自己,只闭着眼睛说:“那以后我的身家性命可都仰仗你了呗。以后都听你的,但有一点你要答应,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再瞒着我,撒谎一丁点儿都不成。”
    “难道我拉屎放屁都要跟你汇报一下?”杨烟看他气消许多,故意问。
    “你一个女孩儿说这些不害臊吗?”
    苏可久又转过了身打量她,明明是个灰扑扑打扮的道士,也看不出是个姑娘,可他却时时刻刻都记着她是个女子,却又不是他期望中女子该有的温柔样子。
    他觉得自己真要疯了。
    “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都不瞒你,绝不对你说假话。”杨烟转而又哄他:“我也不是要一棵树上吊死,咱们先把他收网里,观察观察,养两天看看嘛,不行就给他扔了,就当养个王八(吧)。”
    苏可久睁大了眼睛: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啊,这么无耻。”
    杨烟不置可否,边笑着自己也躺到了床上,又坐起来问苏可久: “你非要打地铺吗?地上凉,今夜何不同床共枕?”
    “说什么呢?你喝多了吧。”
    苏可久呛道:“你可能不明白,除了我,大概不会有男人拒绝这种提议。但我真心建议你,不要再跟其他男人这样讲话了,可不是任谁都是君子。我在地上挺好的,赶紧睡你的吧,离我远点,远点。”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阖了眼也就睡了。
    杨烟摊平自己,拎了玉佩高高举在眼前,又用手指细细描摹了一遍上面的纹路,唇边又浮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门外暗处一个盯梢的人影此刻才悄悄撤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