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禁止的究竟是觉醒者非法进食，还是觉醒者为了夺取进化基因而进行的无休止的争斗、猎杀？
    就如同即使国家明确规定了某种珍稀物种属于保护动物，却依旧有盗猎分子在知法犯法，《觉醒者管理条例》真的能束缚住本身就拥有特异功能的人吗？
    从来到办事处后见到的人，除了那位钟处长外全都不是觉醒者，乌衔秋猜想，相对于庞大的人类群体来说，觉醒者是少数的存在。
    或许，这也是官方设立非法进食为严重犯罪行为的原因之一。
    因为稀少，便不想在无谓的争斗中失去任何一个。
    与其他被保护的动物也没什么不同。
    被送到公安总局大门前时，乌衔秋回头看了眼，经验和预感都告诉他，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那个给他发消息的神秘的“ks”，也该再次出现了。
    小华已经打好车，先鬼鬼祟祟看了眼大门外，惊喜地发现没什么人，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回头招呼道：“乌老师，快快，咱们先回去吧。”
    乌衔秋坐上了车，又去打量坐在旁边的小华。
    这位助理，似乎也不是助理那么简单。刚刚在管理局内部时他就注意到，小华并没有表现出普通人进到这种司法机关可能会出现的情绪。比如敬畏、拘谨、忐忑、好奇，这些都没有，只是平静的跟着他，偶尔会左右打量，但稀松平常的态度让人觉得他似乎很熟悉这里。
    从这个角度再看之前小华的一言一行，让乌衔秋猜测他可能有另一个身份。
    专门跟着自己……会和刚刚那个警官提到的自己的档案等级是保密有关吗？
    进到警局都没什么大反应的小华，面对乌衔秋的注视时反而有些惴惴，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回想一遍一路过来发生的事，自觉没出什么差池，才开口：“乌老师？怎么这么看着我？”
    乌衔秋摇头，“没事。”
    “对了。”小华放心下来，想起了一件事，“刚刚你离开时，我在那个钟处长的办公室，看到他一直在看你写的字。”
    连说了七八个“好”呢，小华都不明白，对着一幅字怎么也能看得如痴如醉的。
    虽然他也觉得乌老师的字确实漂亮。想着随口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乌老师还有这方面的技能。这样你后面演古装戏都不用找手替了啊，哈哈哈。”
    乌衔秋神情一顿：“演戏？”
    “是啊。”小华道：“王姐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既然都留着这么长的头发，干脆就接一部试试，上周接到通知，下个月就要进组了啊。”
    “现在古偶不是很火吗？网上很多人都哭着要你拯救古偶呢。不过我也觉得，最近的电视剧都……”
    后面小华说的什么，乌衔秋已经没听下去了。
    他只是在想，演戏要怎么演？虽然对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念台词这种事，已经被危治欧诺磨练出来了，但那是任务需要，现在……？
    可以，但没必要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传来震动，他下意识拿起来看了眼。
    一条新消息，发信人是“ks”。
    【最近的麻烦能解决吗？有没有兴趣参与一次现场狩猎？看猎物垂死挣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7月2日，西塘公园，静候君至。】
    7月2日？
    “小华，”乌衔秋问：“今天几号？”
    “6月29啊。”小华回答着，又道：“距离七月没几天了，要是现在这件事不好好解决，会不会影响进组啊？”
    这担心忧虑的语气，看起来似乎很希望他去演戏。
    还有三天。
    乌衔秋手里转着手机，慢慢思考着。又是一条邀请信息，意味着下一次宴会即将开始？
    在他思考时，手机再次传来震动。这回是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王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华说你们从公安局出来了？公司这边楼下全是人，你先别过来了，直接回去休息，也避避风头。”
    乌衔秋应了声好，王姐接着说：“我和李总刚刚商量了，既然要公开承认，就正式一些，开个新闻发布会。你确定这没问题吧？别到时候又冲进来什么人说觉醒者不允许有公开活动……”
    “发布会举办越快越好，现在网上关于你的讨论度太大了，对你的商业活动也有很大影响，已经有不少合作宁愿违约……”
    女子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在恒定的车内底噪里，像一段急切的琵琶乐曲，乌衔秋听着，倦意愈发强烈，眼睫都在往下坠。
    直到王姐提到时间地点，乌衔秋才醒了醒神。
    “……时间大概是在2号或3号，就定在西塘公园旁边的克山公馆，到时我安排好人过去接你，这期间你别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乌衔秋耐心等到王姐絮叨完，才开口：“2号吧。”
    王姐一愣，“啊？”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7月2日。”
    乌衔秋的声音低沉冷静，王姐不自觉点点头，“好的。那我再和那边联系确认……”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决定是2号了？据说觉醒者的直觉都像怪物一样准，他是觉得2号更好？
    反正这事也是越快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2号就2号。
    她挂断电话，马不停蹄又去联系克山公馆那边的人。
    西塘公园……
    乌衔秋闭上眼睛。不管这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人在推动安排，他已经决定发布会中找个机会脱身去看一眼。
    ... ...
    临近下班时间，大家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办公室里响起同事们放松的谈笑声。
    铁璇玑在这样的背景音中，拿起了手机，因为是静音模式，直到解锁屏幕才发现收到了新的消息。
    又一个邀请。
    “诶，璇玑。”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肩膀。
    铁璇玑被吓到，“啪”一下把手机合到了桌面上。她回过头，声音怯怯的，“啊，怎么了？”
    坐在她身后工位上的同事也被她的反应惊到，过了两秒才道：“周末我们要去巨轮商都吃吃喝喝逛逛，你要不要一起啊？”
    铁璇玑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不用了。”
    同事并不意外，只是做出了可惜的表情，“这次也不去吗？你也太宅了吧？还是说是因为不喜欢我们，才不和我们一起啊？”
    铁璇玑抿了一下嘴唇，小声说：“不是的。我周末有别的安排。”
    “别的安排啊。那就只能以后再约了。”
    “啊，好的。”
    同事觉得没趣，转回去和别的同事继续聊天。
    到时间，人们纷纷起身打卡下班，在看到站在门边的男人时都是一愣。
    “常总。”
    “常总好。”
    常无愒微笑点头，“下班愉快。”
    有人性格开朗健谈，多问了一句：“常总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常无愒看一眼已经走到门前的女孩，笑着说：“没事，我也下班了。”
    众人目光在他和铁璇玑之间来回转了转，纷纷了然表示有事要先走，很快走廊上只剩下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觉醒者的关系，他们的听觉十分灵敏，听到了那些人走到电梯厅，还特意压低声音的闲聊。
    “你看到常总刚刚的眼神没？他们果然有事！”
    “昨天早上开会，他们都迟到，还一前一后进的会议室，我就知道不简单！”
    “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俊男美女，你未婚我未嫁，正常啦。”
    “没想到小铁这么腼腆，也能有那么优秀的男朋友... ...”
    “刚刚约她周末去玩，她跟我说有安排，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 ...
    铁璇玑有些尴尬。
    怎么副本npc也这么八卦？！为什么要安排我和他在一个公司上班啊？而且他是老板我是打工人，这合理吗？！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卦再这样传下去，恐怕整个公司都知道她和常无愒在“谈恋爱”了... ...
    不！她的心是乌神的！
    什么闲言闲语，浮云而已，别在意、别在意。
    自我催眠之后，她才抬头看向常无愒。
    “常先生，有事吗？”
    常无愒问：“周末去西塘？”
    “去的。”看来他也收到消息了啊。
    “那一起吧。”
    铁璇玑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提议，猝不及防之下愣住了，没有马上回答。
    “一个人去是去，两个人一起也是去。还是说，”常无愒目光从眼镜背后审视地看着她，“你有别的任务，需要单独行动？”
    在铁璇玑心里的防备提到最高时，男人俯身凑近，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的探问。
    “昨天，你在船上发现了什么？”
    靠得太近了... ...
    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气息贴近过来，铁璇玑脸颊迅速升温，染上红晕，可她又不想后退避开，因为那样好像是她在示弱，是心虚的表现。
    她梗着脖子，声音有些发抖，“没有什么发现。”
    铁璇玑的直播间。
    【靠啊！！！常腹黑离我的璇玑妹妹远点！！】
    【在你面前，就算有发现也要说没发现啊】
    【可恶！靠这么近搞什么... ...】
    【常腹黑是脑子坏了吗？】
    【难道最近想转型，走夜神的路子？】
    【以他的脑子，应该不会吧... ...】
    【夜神的风格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那种又欲又魅惑又冷血的气质很难拿捏好吧！】
    【不过要是乌神学一下夜神，我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
    【乌神有那张脸已经赢很多了，简直作弊！】
    【别说，其实乌神版的夜神也别有一番风味... ...】
    【可恶！等这个本结束我一定花重金购入小鹿的直播录像！】
    【有没有什么办法，贿赂危治欧诺，让它单独给我发一份乌神的高清写真？求求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反正常腹黑一看就是别有目的，大猪蹄子别碰我的璇玑妹！】
    【其实真要动起手来，常先生打不过铁娘子吧？】
    【表面上害羞胆怯，实际上一个能打十八个，我们璇玑妹就是坠diao的！】
    ... ...
    七都市的夜晚繁华喧嚣，网络上的纷扰并没有影响到现实生活太多，至少人们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夜市街上人影重重，浓重的烟火气从街边摊贩浸到每个过路人身上。
    万存在一家糖水铺前停下，低头又看了眼手机。
    “七分如意糖水铺”。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他目光扫过摊位，有个女人带着小孩正在选糖水，摊位前摆放着几套彩色混搭的塑料桌椅，分别坐着一对情侣，一位老婆婆，两个有点年纪的阿姨，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带着一只柯基犬。
    难道“ks”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会是谁？应该不会是有同伴一起。
    老人还是年轻人？
    万存略显犹疑，就在他要上前和那个带着柯基犬的年轻女孩搭话时，眼角掠过装着各种糖水的贩卖小车。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站在一罐罐糖水后面，给带小孩的女人递过一次性碗时，抬起眼看了下他。
    万存本要迈出的脚步一顿，然后转向。
    他走到糖水车前，各种饮料、水果、配料和糖精的气息扑到鼻端，混杂成一股甜腻的香味。
    店主只是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摊位前停留，有心想招呼一下，又怕对方会羞于表现对甜品的喜爱而离去，只能欲言又止地看看对方。
    没想到他走过来，神色正常地询问道：“糖水怎么卖？”
    店主指了下旁边挂着的粉笔字菜单，上面写着各种糖水的名字，标注了小份4元，中份7元，大份12元。并且贴心地在菜单前摆了三个份量的空碗，让顾客自己把握想要的份量。
    万存没想到甜品还有这么多分类，懒得看，随便选了一个之后一直看着店主给他装糖水，期间谁都没说话。
    难道“ks”不是她？
    狐疑中，店主已经制作好糖水，万存只能端着碗到空位上坐下。
    买都买了，就试一下吧。
    本着这样的心态，万存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椰汁清甜，带着淡淡的奶味，芋圆口感软弹... ...
    不对，他来这里是要和神秘人见面，不是来品尝糖水口味的。
    皱眉间，面前坐下一个人。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
    对方穿着一身黑，声音从白色口罩里传出，有些沉闷，但听得出是调笑语气。
    万存放下勺子。
    原来ks并没有提前到摊位上等他，而是在他来到之后，才从隐蔽处现身。
    对方做了遮挡，他只能粗略判断对方年纪不大，也许和自己同龄，没什么独特的可以让人记住的点，属于甩到人堆里一下就找不到的人。
    “你说的行动。”万存打量过后，直接问道：“要怎么开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口罩男表现得很悠闲，说道：“既然喜欢，就吃完再过去。”
    等万存把剩下的半碗糖水喝完，口罩男才起身，示意他跟上，两人穿过人群，走进了夜色中。
    狩猎，从夜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