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一路返回翊坤宫,淑妃坐在上面强忍泪水。从寿康宫回翊坤宫经过永寿宫,永寿宫大门张开,从里面传来孩子稚嫩的欢笑声,还有女子逗弄他的笑声,她们笑的那么开心,让坐在轿辇上哭泣淑妃显得更加 可怜,她心中的无名怒火更盛,横冲直撞,快要将她燃烧。
她撇过眼,强制自己不去听,不去看。轿辇稳稳的行至翊坤宫前,远远的就见翊坤宫大门前的石狮子后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站在外侧,看着衣服是翊坤宫的人,站在里面的人看不清身形。
淑妃本来就心烦气躁的,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放,此刻见着自家的宫人在门口闲磕牙,她一下子就火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石狮子身后的人道:“那边的干什么呢,不好好当差,出来躲懒了。”
秋露也火了,这翊坤宫的宫女都归她管束,这偷懒都偷到主子面前了,她这个主子跟前的大宫女连个宫女都管束不好,真是疯狂的打她的脸。
秋露走近,厉声喝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出来!”
正说话的青芝吓了一跳,她转头一看,就见秋露怒气冲冲的看着她,旁边淑妃高坐轿辇之上,冷冰冰的打量着她。
她连忙走出来跪下请罪,“奴婢青芝见过淑妃娘娘。”
同她说话的宫女也走过来跪在青芝旁边,“奴婢白翠见过淑妃娘娘。”
秋露眯眼一瞧,这白翠可不是她们宫里的,“你是哪个宫的,如此不知规矩,翊坤宫岂容你们放肆。”
白翠和青芝吓了两股战战,青芝忙向秋露请罪“秋露姐姐恕罪,白翠和奴婢老家是一个村的,她刚入宫,来找奴婢说了两句话。奴婢知错,还请秋露姐姐惩罚。”秋露知道自己犯了错,宫女之间说话本也没什么,可不该在当值的时候叙旧,她知道秋露的秉性,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于是老老实实认罚,不敢欺瞒。
青芝老实认错让秋露缓了神色,不过,她还是严肃的转而看向白翠,“你是哪个宫的,私自到其他宫里找人叙旧,犯了宫规,合该好好教训教训。”
白翠眼泪都快出来了,犯了宫规可是要受罚的,宫里的嬷嬷惩罚人很有一套,她越想越害怕,竟是吓的失禁了,一小滩水从裙底漫延出来。
淑妃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可是她翊坤宫的门口,这该死的宫女竟然尿在这儿了!
她啪的一声拍在轿辇扶手上,“还不快进殿,让本宫一直对着这腌臜玩意儿吗?”
秋露也是一言难尽,这哪里来的宫女这么不经吓,她还没说两句,竟吓的失禁了,眼见着淑妃要喷火,她连忙让淑妃先进殿,自己留下来处理这个烂摊子。
目送淑妃进入翊坤宫,秋露转头脸色阴翳,她指着白翠咬牙切齿道:“贱婢,竟敢污我翊坤宫!”她扬声道:“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
秋露身后走出两个小太监拉着瘫软在地的青芝和白翠下去领罚,她让人赶紧将门口打扫了,自己则转身匆匆进入殿内。
“啪。”
秋露打开门,迎面飞来一只花瓶,她凭着感觉下意识躲闪开,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啪啦”一声碎裂声。她绕过一地的碎瓷断木小心翼翼的走到淑妃身后。
“她们为何这般对本宫!”
秋露没吱声,淑妃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她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她像是一头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找着所有能砸的东西,只有听着那些碎裂的声音,她心中的愤懑好似才减少一分。
秋露担忧的看向淑妃,这满地的碎瓷看得她胆战心惊,“娘娘,仔细脚下。”
“秋露,就因为本宫不能生,她们就舍弃了本宫,难道是本宫不想生吗?皇上宠爱蔡嫦曦,对本宫只是平平,来翊坤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些年,本宫是怎么过来的,姑母可全都看在眼里,可她们不在乎,本宫不能为家族带来她们想要的,就能立刻被放弃,她们是本宫最亲的人啊,如何能这样对本宫。”
只有在自己宫里淑妃才能放肆的哭上一场,从前她觉得她是这后宫中最得意的人,即便皇上并不如何宠爱她,可作为皇上的表妹,她有儿时的情谊,她依然可以和当时身为贵妃的蔡嫦曦平起平坐,她有太后的宠爱,这后宫连皇后也得让她三分,可如今她才发现,皇上不是表哥是皇帝,对她说罚就罚,太后是封家的太后,不是她一个人的姑母,为了封家也会舍弃自己。
“娘娘。”秋露心疼的看着自己从小陪伴到大的姑娘,淑妃痛,她也痛,眼泪不自觉的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走过去抱住淑妃,“娘娘,有奴婢陪着您,您别难过,奴婢永远不会背弃您。”
秋露也觉得自己的安慰苍白无力,可她一个奴婢能给的也只是永不背弃的承诺了。
淑妃窝在秋露的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母妃。”
门口传来李华茵怯怯的声音。
淑妃和秋露一惊,连忙擦了脸上的泪水。淑妃转身扯出一个笑,“茵儿,你如何来了?”说着又看向奶娘呵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这个时间不带着公主看书写字,怎么带着她到这儿了!”
奶娘跪都没地儿跪,一屋子碎瓷,可主子都问罪了,也不能不跪,她不着痕迹的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咬牙直挺挺跪下:“娘娘恕罪,公主担心娘娘,奴婢等拦不住。”
好在淑妃现在的心神全都在李华茵身上,她看了看这个宫殿,实在是不能待了,她带着李华茵去了另一处殿中。
李华茵牢牢的攥住淑妃的手,她从来没见淑妃哭的这么伤心过,心中害怕,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母妃,谁欺负你了吗?”李华茵大大的眼睛中满满都是担忧,“华茵替你报仇。”此刻李华茵心中的想法都是要将欺负她母妃的人狠狠的反击回去。
李华茵如此贴心,淑妃心中熨帖,大人的事情,她不愿让李华茵知道太多,“母妃没事,茵儿只要快快乐乐长大,母妃就开心了。”
李华茵认真的看着淑妃承诺道:“母妃放心,华茵会好好的,华茵只要母妃好好的。”
淑妃抱住李华茵,这一刻心酸软的不成样子,至少她还有华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