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照不宣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去了雪凌山什么都没找到,他们也会默不作声地寻找下一个有可能的地方。
所以两人也没再问对方,如果找不到该怎么办。
这条路泽漆上下了无数遍,似乎每一次踏足这里,总有一些身不由己。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萨里蛮似乎一直在悠闲地赏景。
泽漆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一次都不想接近这里。”
“你在这里有不好的回忆?”
泽漆沉默了一下说:“大部分吧。”
他用宽竹煮水,还在里面放了几颗滚烫的石头。
“这个用布包好,放在衣服里可以御寒,别装太满,不然会漏水,太烫还有可能会裂开。”
萨里蛮放下手里的水囊,接过了那个黑乎乎的竹筒,照他说的包好放进了氅衣里。
“我们那边御寒都喝酒,我感觉这个比烈酒管用多了。”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泽漆斜眼看他:“喝了酒容易神志不清,一会上了山腰你可别喊。”
萨里蛮笑道:“知道,雪崩。”
两人看上去心情都还不错。
雪凌山还没到雪季,积雪不算很深。只有一如既往的寒风,和崎岖不平的山路。
两人走得十分小心翼翼,越靠近山顶,心跳就越剧烈,等到达温泉宫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了。
“你对这里比较熟悉,我想问一下,为何上山不找水源,反而找上宫殿了?”萨里蛮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装饰,百思不得其解。
泽漆说:“刚刚路过了一个峡谷,现在算是一条小溪。如果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没错,他们被冲到了雪凌山,就会被带到这儿来。”
“带到这里?谁会带他们来这?”
泽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只猞猫。”
推开温泉宫的正门,两人左右分行。
泽漆把这边所有连接水源的地方都找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好这时萨里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泽漆,快来,他们在这!”
泽漆不敢放松得太早,因为萨里蛮的语气听上去没有那么高兴。
两人汇合后,萨里蛮领着他往前,十分焦急:“陆淮雨躺在一个浴池门外,他身边还有一个被捆起来的人,他们都晕过去了。我把陆淮雨搬到了房间里,浴池我也进去看了,泽漆…”
他欲言又止。
泽漆压抑着的情绪就快要爆发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接着说。”
萨里蛮:“她在,但是你要做好准备,那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还活着。”
她在就好…
说话间已经行至门外,地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泽漆瞬间双目赤红,快速睨视了那人一眼,直接推门进了浴池。
李凫以半躺的姿态泡在水里,身上除了鲛衣空无一物,头发散乱参差不齐。
泽漆感觉自己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去了。
他快步走到凫儿身边,这才看清,她的头发是被切断的,身上各处都有碰撞摩擦的伤痕,连肋骨都断了,最可怕的是…
她的脉象几乎察觉不到。
“是他害你变成了这样…”
泽漆将她胸口上的布料拉开,看见那粒喂了血的曜玉深深嵌入了皮肤,周围扩散着一圈蛛网状的血丝。
微弱的脉象正是由它发出来的。
他现在还不能将凫儿带出水外,只好先给她补充一些血液。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用寻常的办法去治,巨大的外力挤压几乎断送了她的性命,若不是鲛衣和那块曜玉,她现在已经没有形状了。
要想把她治好,还需要一些条件。
泽漆不舍地望着凫儿,声音嘶哑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站起身,将门外那个被捆好的人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关上门后,里面响起了剧烈沉重的撞击声。
萨里蛮刚把陆淮雨安置好,就听见了那样的动静。
“天呐他疯了?”
他连忙朝声音的方向跑去,里面还在持续击打着。
“泽漆!你没事吧?你想把那人杀了可以,但是你需要保持清醒,她还需要你,你不能失去理智!”
等他说完,屋内的响动逐渐平息,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才打开。
泽漆从里面递了张纸出来,交给萨里蛮:“拜托你帮我找一找上面的药材…我没事。”
萨里蛮看了他一眼,确实不像是疯了。
再往屋里看了一眼,他差点疯了。
里面的人双手被绑住吊了起来,身上没有任何遮蔽物,全身的骨头像是都断了,胸口一大滩血。
此时正摇摇欲坠。
“泽漆,我不干涉你,就是想问问为何要杀他?”
还是用的这么费力残忍的方式。
泽漆却露出了惨淡的笑容:“杀他?太便宜了,我还要救活他呢。”
“你认识这个人吗?他似乎也不太像南英人。”
那人很瘦,身体修长,看上去也十分眉清目秀。
泽漆点头:“认识,你也认识,他是蚩参。”
“他就是蚩参?你们皇帝的炼玉使?那替我也打两拳。”他拿着方子转身就走。
等他再回来时,蚩参的样子变得更加恐怖了些。
原来“柔若无骨”也能用来形容男人。
萨里蛮轻轻开口:“泽漆,药材都找来了。”
“嗯,多谢。”泽漆正认真地给他接骨,两人身上都扎了不少银针。
泽漆的气息柔和了许多,手上忙碌神情认真,不像个大夫,倒像个绣娘。
“他嘴里有药,不会死,你帮我看着他,我去熬药。”他泡了泡手上的血水,转身出去了。
萨里蛮抚过蚩参的皮肤,暗暗惊叹:“用劲巧妙,若是醒着被这么打,不被疼死也被吓死了。”
他思忖道:泽漆这人平日沉静寡言,还带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可若是真遇到了极端的情况,下起手来也是绝不心软的。
“你也算是作恶多端,落到他手上慢慢偿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