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的彩排很成功，少实几乎没想过质疑这一点。这是她们辛苦努力付出应得的。在经过一天的排练后，陆少实提出在西子湖畔走一走，林晓云欣然同意。
    两人在西子湖畔漫步，青砖铺的步道上，行人漫步来往。杨柳依依，枝杈间小松鼠攀爬。湖边清风吹过，泛起湖面一道道涟漪。从那里，从倒垂飘拂的柳枝那里，可以看到远山叠嶂。这一路上好多女孩子站在湖边拓相，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少实偷偷看了晓云一眼，看得出来她心中也有些痒痒的。便提出给晓云拓相。
    “我才不去呢”晓云回答道。
    “快去快去”陆少实乐呵着说
    她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不过，他注意到，她迈着轻盈地步子。她站到那里后，抬手摆了个小手势。
    “要不要摆个动作”少实问
    “我不要”
    陆少实笑笑，他侧头看看远处的景，又看看眼前的画
    “这个景没有包进去，再往后点”
    晓云往回探头一看， 确实后面有个石桥，她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吗”
    “再往后点”
    “这样可以吗”
    “再往后点”
    “这样？”
    “再往后”
    “啊”晓云尖叫一声，后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滑到水里去，少实一个箭步，抓住她的腰，把她拉回来。
    他看着抱在怀里的晓云，笑着道“你还挺信任我”
    “你讨厌！”林晓云说着砸了他一拳，“我能不信任你嘛，你是不是故意的！”
    少实咯咯笑把她拉回来
    “哪有，我都是计算好的，谁知道你最后一步跨那么大”
    “我差点就掉下去了！”
    “那我刚好看西子出浴”
    “你！”
    他抱住了晓云，但其实他这样做，是有深意。那天他闯入落英谷，那个撑船的姑娘同样看过来。她同样如此出神惊讶地看过来，以至于忘了手中的长蒿。船被一旁的水草牵绊，她趔趄了一下，重新站稳。那个在阳光下趔趄的身形，他永远记得。
    和今日一模一样。
    少实微笑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引着晓云向前走，两人行至一个湖心亭。他笑着说西子湖边的水草像粽叶，问她喜不喜欢吃粽子。他们聊各自在橡林和落英过端午的习俗，陆少实笑着说自己三年前在端午节吃过一个最大的面团做的粽子型花馍，那时他刚认识面师傅，因为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结果做成一个西瓜大的花馍。
    林晓云扑哧一笑，她第一次听有人用面做粽子花馍。
    少实也跟着笑，紧接着话锋一转，
    “哎，那你那天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舞雩湖采草药啊，那天我还遇见一位少年呢”
    少实笑着怔愣在当场，一阵巨大的恍惚惊惶了他的时光，他看着眼前的书壁，狂草黄墙纸流动的字，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来，原来他喜欢的令他心动的那个身影，居然是同一个人。
    舞雩剧院
    陆少实和剧院工作人员在横梁上，他主动提出要上横梁帮忙掌灯。团长也欣然答应，有一个羽人在天花板上帮忙掌握那些灯，总比那些恐高的家伙是一个更好地主意。这时陆少实站在一盏大灯后，他聚精会神地看下面，舞台上，前面一个姑娘一人在台前独领芬芳，那正是冰婷。一排姑娘站在她身后群舞，林晓云在舞台背后群舞的另一面，看起来被安排了次主角的位置，和冰婷呼应。
    陆少实皱起了眉。她想起了晓云之前有意无意和他聊到的。在彩排时评委的观感决定了日后她们跳舞的站位。
    几乎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冰婷身上，群舞有少部分光，而林晓云像在幕后一个人。少实皱眉向侧面看去，掌灯阵的那个领导几乎是满眼流口水的盯着冰婷的方向。少实灵机一动，他趁他们和她搭讪时偷偷上前抹掉了前面灯的螺丝。
    排演开始，静谧的剧场，台下观众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舞剧。忽然，“啪”地一声。所有光暗了下去。林晓云在黑暗中继续执首舞蹈，突然，一道微光引来，正照在她身周。她感到吃惊，但很快稳住阵脚，继续随着音乐的阵脚继续下去。
    “这光怎么回事”黑暗的观众席，探照灯后，传来声音
    “让我把它往那边转一点”一旁黑暗里的人继续小声嘀咕。
    林晓云忽然发现自己沐浴在光下，心中突然一股升起欣悦的力量，她的动作更有劲了，越来越挥洒自如而动止有度。
    鸟次屋
    少实正对着一张竹纸细思凝想，门打开，晓云进来
    却她拿着一把剪刀，笑盈盈地走到少实更前。少实看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干什么”
    “给你剪个头发”
    他立马走开，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剪头了呢”
    “上次你帮我盘头发，这次我也要给你剪头才是”
    少实看看她，心里笑。才不是。昨天的彩排很成功，周雨这一新出世的剧目震惊了长安艺联的官员们。更重要的事，由于演出灯具的“事故”，艺联的官员们要求整个剧目重新来一遍，但这次是主要聚焦原定二号的另一个主要演员。经过对比和讨论，评委们一致认定这个原来的二号虽然技术技巧不如一号（她学的时间毕竟比冰婷短），但是整体的舞感和气韵更有——少实在此引用——那种山河的气韵和诗意的昂扬。因此组委会一致认定并通过，由林晓云代理周雨神女的主演。
    这也是因此晓云一直心情这么愉悦的原因。虽然她嘴上一直说只要能参与这个舞剧跳什么号位都没关系。但是少实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今天特别开心。从她一直哼着小曲都能感受到。
    “不用不用，我们楼下有剪头的师傅” 他连忙笑着摆手。
    “他给你剪的不好看，过两天真的演出了。我给你剪一次。保证给你修理的精精神神的”
    “不用不用，不用客气”
    “怎么，你觉得我会剪得不好吗”晓云说着，手别在腰上看着他。少实咽了口唾沫，他的大脑急速飞转。
    “那好吧”沉吟了片刻他回答说。他是真的没想好什么托辞。何况说实话，他会觉得这样挺温馨的。
    林晓云就轻哼着周雨的伴奏给陆少实剪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是少实紧张。少实努力闭上眼，轻轻听她歌唱。温柔轻盈的女声传入心间。
    晓云的指头在他的头发间拨弄着，他感觉痒痒的，很舒服。好像头皮活开了一样。小水花迸在了他的额头上，她就帮他轻轻拢掉。剪好头发。她又让他躺下，给他洗头。她用水拢着自己的眼睛。水温温的，掠过额头。他感觉很舒服。手指从后脑勺掠过，从发际线顺着发根，整个颈面都清爽了。
    “好了，站起来看看怎么样”
    陆少实站起来，对着镜子。出乎意料的，他感觉晓云剪的真的更精神一点。
    “你别说，还真有两下子”
    晓云在一旁笑笑，蹲在一旁用小扫帚归拢地上的碎发。
    少实看着她，温和地将眼前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真的，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