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壁的篆文符号浮在眼前。陆少实放下笔,举于面前,微微而凝地观察着眼前的符式。梁思检也微微张开嘴,站在他身旁,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符式。
“已经写了这么多了?”
“是啊,进心流了,总是很快的”陆少实在一旁说道。
“师傅,我们的方向错了”
面馆里,一师一徒又在对着图纸
“怎么讲?”
“曾经还以为微湍流不是问题,但现在越来越多的测试,越来越高性能的仪器。发现实验结果总是和计算预测的数据对不上。没有任何一项库里的数据能和预期计算的一样。”
“这是为什么?”
“曾经我们的计算中,总是假设粒子间的碰撞是能量转换传递的主要方式,所有的计算也都基于此。”他抬起头,目光精微
“问题也就在这里,我们忽略了湍流,事实上,它确实没有直接的能量传递作用,但关键问题在于,它的存在加强了粒子间的传输”
面条鬼瞳孔震缩
“你的意思是,就像一个车轮一样,虽然它本身没有产生能量,但它的存在极大地提高了能量传输的效率?!”
“对,还是认知的问题,曾经我们觉得这里只是随机的粒子碰撞,在一团巨大的乱麻的域中,一堆粒子随机游走碰撞,事实上怎么可能”陆少实摇头苦笑,“我们现在的认识发现,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湍流关系网,就像地下的蚂蚁宫殿,或者海洋里的快速湍流通道一样。在硕大的区域里又有分区,由这些密密麻麻的神经快速路组成。这些湍流传导、热扩散,在其结构中又有细微的结构。”
面条鬼不说话了
陆少实抬起头
“湍流是很美的,想要了解它,必须要对湍流有更深的理解和刻画才行”
“可是这是人类近百年来都无法解的,甚至无从入手的难题” 面条鬼吃惊摊手道“用最快的算筹机都无法刻画其流型”
“算筹机只是用迭代的方式计算刻画”陆少实抬头静静说,“我们的优势,是心灵能以更深刻的维度洞察它”
当晚,风雪交加,屋外狂风大作,小屋里,沧澜的夜晕倒影,印在墙壁上。
贴躺在墙壁上,毛笔笔尖轻轻划过石湖,略有声响
起身。
他甩甩笔,看向满室的字符。
面前那个石壁,还是那个石壁。而面前那些字符,却再也不是分散的符号。
他们是一种智慧,一种能量。一种曾经不曾有由人创造出来的,独立于人的存在。
若说,风火轮,它的精微,和人有什么差别?
当他一笔笔落下,然后看着那副画一点点形成的时候。其实他,他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成为了那个人。
在那点着一盏油灯,在那很孤独的凿壁。他当然没有完全成功。这面前的阵图看起来只是一个初级品。但此刻心定,往日的漂浮无依的感觉减落。
他看向满壁的符式
至少现在可以自豪地说,他有了自己的声音。
曾经的他,还不够沉淀,不够内敛。那个时候他的风火轮摆出来,人们会觉得,是一个好高骛远的咋咋呼呼的小子。只是一个喧嚣噪音的件,是高扬的外扩的,而不是向核心的器。那时他的气不够沉。还远不是真正的重器。真正的重器运转起来,开始很慢,很钝,但它真正变化起来,会有那种若有若无,大方无形的感觉。
这一整年,把自己都给了风火轮,他惊讶地发现,他与风火轮命运交织的人生——他找到了新的声音——那种庞然博大,知道它在那里,冥冥中一定能找到它的底音。
恰如当年在曲江,罗比亚教授讲的那样。我知道你在那里,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到你。
在阵诀图画好后。两人看着石壁。
对望一眼
面条鬼在面馆内布好预言水晶,打开四周镜像。
阵诀的图,被提出,黑色的墨银隐隐抖动,被移动到四方水晶阵内。轰的一声,渐渐剧烈震动,化为无形的气。
远方,水晶阵中出现遥远的云雾。阵列徐徐运转。
而后全部坍塌。
两人对望一眼。
“没有关系,我们继续”
金色大厅
两个相爱的人,即使两个人时间都忙,但总有办法在一起。
舞雩剧院,她们一群姑娘在跳舞,如荷花一样绽放。陆少实乐呵呵地抬头看一眼,靠在柱子上,给晓云一个鼓励的微笑后,又低头看膝盖上那个板,皱起眉来
眼前这个方程组,真不知道如何构建。
忽然他好像微微看到点什么,他怔然看那个空洞的符号,皱起眉,提笔在纸上画。
纸全铺在地上,他跪趴着,焦急痴狂的看,从第一张,一下瞬到最后一张。又在中间慌乱找,终于找到,抖抖,索性提笔在地上画符。起先没人注意,他缩在柱子后的角落。满地的字符越来越多,他渐渐提笔冒出来。歉意地看一眼舞群,又埋头专注。荷花舞群渐渐停下,看这个怪人。
眼见他提笔画下的字符越来越多,渐入无人。
“劳驾,不好意思”
他攀附在地上,四角蹑足,反手扣笔,大幅度地在地板腾挪,看向方才写的符式,再回来。珠白的地板上,已被他用更金黄的笔墨点染。沿地板被写满,优雅而泛着金光的符号。他已渐渐逼入中心,群舞本来在一角做开场,要整个铺开,现在被陆少实横在中央,她们面面相觑。
“哎,你干什么呢”
少实抬手
那姑娘还欲再说,被晓云拦住
晓云走上去看了一眼,温和一笑
“进心流了”
她回头,“朋友们,我们换间教室吧”
“什么情况,怎么能这样!”一个姑娘抗议
晓云点点头,陪好地张开双臂把大家送出去。有些人不理解,但由于是队长的面子,也都出去了。
她最后回过头,有些担忧的看他一眼,把门带上。
双手背后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随后离开。
夕阳莹辉斜映,金黄色的光,斜照近墙壁,映亮满地板金色的符式,洁净的大玻璃上也透着简洁优雅的满符号。
他在窗户上完成最后一笔,回头看了眼圆心。
出来了
这个玄火场出来了
林晓云走进来,轻轻打开门,顿了一下,
她看到满地的符式,连带着窗户映出的金黄
那个快意的少年,反手执笔,正微笑看着她
长安书院林地
人群在篝火旁唱歌跳舞,少实独自一人披着大衣走到一旁,抬头望着月亮。
晓云发现了他,一个人跟着走到他身边,抚裙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呢”
少实看了看她,摇头 笑笑
“突然有点闷了,想出来坐坐”
晓云看看他
“是又想起山山宝应他们了吗”
少实低下头,眼中感伤,他点点头
“我在想,这条路好长,不知何时能走到头”
她听后,点点头。随即凑近了些,抱着他靠入他的怀里。
他揽住她,心中的凄凉孤独一下减轻了很多。他吻她的额头
“谢谢你,晓云”
她捏捏他的衣袖。
两人抬头,一起看明月高悬,黄橙橙的月亮。
在两个帐篷中间的犄角旮拉里,没有风吹,没有人打扰比较静谧。
他们不知聊了多久。就静静坐在那个篝火边。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温热的余烬。那里有两排对立的长椅,是他们清场地时搬到这里来的。少实找来一个米格子的布纹铺上,摆上一瓶桂花酿。这里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静谧幽僻的约会圣地。月光黄橙橙的在天空开,洁白的帐篷布耷拉在两旁。狭小的一角,竟成为一片独特的小天地。
桌上摆着两个小瓷杯,少实和晓云静静坐着。他们时而看着彼此,而不说话。
心灯传,彩练飞。巷子外人声嚷嚷,大人小孩嬉闹游行。
林晓云扑过来,落在他的怀里。
“我什么都不是了”他张开双臂,端详她细贴的头发
“那我不管”她还是侧着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搂着他,“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那,,我们就当一回小老百姓?”少实询问道
晓云在他怀里的身子又紧了紧
“嗯,我有你就够了”
他抱紧她,紧紧抓住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