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边,炉火沉沉。阴暗的室内聚满了人。一个 低头,站在火炉边深思。
沉默不语,对着火炉看,过了一会说盯着火炉说
“中国之君子明于知礼义而陋于知人心”
“现在的问题是”陈真砸桌子,“天下有道则庶人议,天下无道则庶人不议。长安的学士曾经看起来热闹,其实一个个全都是孬种。平常咋呼,关键时刻都不敢站出来!”
“对自己的长官敢都怒而不敢言,只会指挥别人,这就又加剧了那些特权阶层为非作歹。”
华丰接着说。
庞五坐在椅子上,像往常一样用那种看透一切不紧不慢的语气
“说白了,还是怪他们肚子里没有真东西。抄文章写文章,不专心研究一心就只是搞关系,被人一捏就痛”
“现在人也都悲观、颓伤、阴冷,没有一点年轻人发扬奋进的精神!”
“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许久不劳动。不创造真正的价值,而只是现有的东西里划来划去。诗印社新刊出的文章,有一段特别好,我给你们念念”青年说着,拿起身前的卷本,开始读到
“劳动是人的本质活动。劳动不仅创造了人本身.而且再过一定的创造物使人的本质力量得到确延。劳动使人将自然当作工具创造新的世界。在实践中创造自就界没有的,属人的世界。以此分享发展神性的本质!”
“对!”
“对!”
“一定要把本质尊严的力量的内核重新注入到民众的精神中去!”
“就是这样!”
红船
南湖
是日天气阴沉,无阳,云气集聚,好像要下阵雨
烟雨迷蒙,轻舟雾施。兴平湖水面平阔,空沂无人。湖边系着一排青叶小舟,飘飘曳曳地在水中荡漾。此时不远处地岸边,一位青年人从堤岸上的坡道上快步走下。他体态魁梧,身着青衫,肩上斜挎着一个大包。这人从石阶上下来后径直走向渡口前。那里有一个带蓬的小舟,船夫正半弯着腰整理缆绳。
“请问,有开向对岸的船吗”
船夫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手中的活
“今日雾大,船开到水中容易迷路,客官还是请回罢”
那年轻人未动,看着船夫,静静的说
“迷雾重重,湖中无人敢驱使,才更应有人争先前往,为后来的人引炬一团火。”
船夫放下了手中的缆绳,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他摘下帽子,向其行礼
“即然如此,我等已等候您多时了”
他转身向后,对着船屋,打了个响指。门上的帘布微微动摇了一下。
船身内部做工精巧,船内有楹梁、檐柱、屏门等处雕刻-船内有匾联,“天水一色、直上青云
二人走进船中,迎面是一张桌子,长桌两盘已有多人等候。此刻大家见有人来,都纷纷看向这边。坐在正对面地人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
“梁老师”
“来了啊”
那位坐正首的人正是梁思检,此刻他雅然一笑,面向两旁的人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
“我们知道,大名鼎鼎的橡林羽将,丁大同。”
丁大同往那边看去,这两位也是他见过的前辈。旅贲军程九林,于黎明兄弟。他与这两人拜会后,又与在座的各位前辈一一拜见。这些人,都是在曾朝堂之上,曾向事国君以死冒谏的高官,也有私下里一直试图告知民众真相的商人。丁大同如今见到他们真人,感到分外亲切,分外真实。
“梁老师,没想到今日集会,如此多天下英豪都到了”
梁思检笑笑,敲敲身后的船板,回过头来笑着道
“还没到齐呢,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想必你肯定见过”
这时他背后的船头幕帘被打开,一位清荣俊雅的女子俯身探进。
“丁将军”
丁大同怔了一下,迎面走近的正是落英谷谷主林溪月。
她走了进来,坐在梁思检身边。梁老师为她撑起护帘,帮助她坐下。
“昨日收到消息,长安事国君已连夜出逃”
“逃往何处?”
“不确知,我们判断是往陇西一带去了”
“长安守军情况如何?”
梁思检抬起头,看向军官的梅九山。梅九山阴沉着脸,告诉众人一个沉重的消息
“长安城百年来未设防,如今长安城中,包括长安周围。唯一能调动的军事力量,就是城中北部未央宫的一万唐军,和橡林”他说完,看向丁大同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溪月身穿夏布斜襟裙衫,坐在船头望风。船头凉棚下,她悠然撑着纸伞,不动声色地望着远方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要创立一个新的组织,必须不再寄希望于当今朝廷,而专注于团结起全国的民众来。。。”
“那这个组织叫?”
“我们讨论了一下,就叫天问学社”
夕阳黄昏,他们围在红船的茶棚中围坐小桌,桌中点着油灯,泛发着微弱的灯火。映出周围人神情严肃。暗室,烛火摇曳。微弱的烛光,人脸阴影。
梁思检将案牍向前一置,将烛台移到自己身前,用以看清面前地卷宗,他望向众人,语重心长。
“现实的情况是,国家劳动者中真正有觉悟的是‘少数中的极少数’,而广大农民处于这样一个让人哀其不争的状态。“居处散漫,势力不易集中,文化低,生活欲望简单,易于趋向保守’。”
丁大同叹口气
“各路军阀吸尽人民脂膏以养兵,挟全国军队以搜刮人民,屠杀异己,擅作威福,法律只以制裁小民,其对革命党人,杀之囚之,犹以为未足;对白帝侵占日月岛,采取不抵抗主义,甚至驯羊般的跪倒在白帝翼族人之前媚颜投降,宁至全国沦亡,亦不容人有异词,家有异说。“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竟成当今朝廷之金科玉律。”
“中国人民已穷至极点,军阀官僚只知集中金钱,存于帝国银行,人民则穷困到无饭吃,此为亡国时现象。全国人民主张抗击白帝翼族,朝廷则步步退让”
他们讨论了很久,对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命运,慷慨激昂陈词。
众人离去后,梁思检一人独立船头。他望着远处源源不断流淌的江水
“逝者如此夫,不舍昼夜”
远处,一轮圆日渐渐落下,映得整个夕阳红艳
他开始感叹这些年来他的变化,也感叹这些时日以来遇见的那些各自特性而又意气风发的人
曾经他是那个风流狂妄的人。而如今,他是长安第一的君子,冷静,沉着,善良。
他创造天问学社,要带着长安人的器,神,意。三者旋旋而上。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天问学社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是为最诗意的浪漫与最具童话世界幻象并重的极致趋向的运动。作为直接参与劳动最质朴心灵的百姓和家国兴亡的知识分子,如果不炸毁构成官僚社会的整个上层枷锁,广大诗意人就不能抬起头来,挺起胸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忍不住潸然泪下。那个孩子,开始是那个冷静、内向、微笑的人,后来也变成了意气与极灵。
不知道少实的风火轮进度怎么样了,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长安的羽甲无法与白帝的四鸟有翼铁甲在空天抗衡,这是器的问题,但说到底,那些集光玉白白流失,那些拱手让人的城池,在这无能的朝廷背后,也必有人心的问题。他心里明白,即令风火轮能点火成功,如果没有长安城人的承托,风火轮便也不会真的铮鸣。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件事,实则有深刻的联系。
为了让他们不再冷漠,不再自私,将自己融入到命运共同体中,不是一蹴而就的。对于此,他们必须持续一直不断地努力,以为点燃成功了,没有,沉没进去了,再继续。不断做不断做,将每一篇文章和每一个群众运动用心做好。而在那个灰烬里火焰的蕴藏就成了。也是一直在打基础。人民还是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复一日的麻木的生活。终有一天那个基础打成了,等到天时地利人和交叉的那一刻,潜藏在整个混沌里的意志精神被铺开气韵充盈起来,而一个看似很不起眼的事件,就能点开密云不雨黑暗里的蒙,泛起一片广阔地凤凰涅盘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