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低小,溪旁青草
夜深静,蟋蟀蝉鸣。伴随着月光漆黑的草在风中轻微摇动,一旁的屋舍里透露出橘亮澄明的光。两个人忙忙碌碌的身影透过窗户来回走动,他们脸上挂着笑,不知为什么而开心。一会儿走进里屋,掀过帘子端着一盘饺子笑意盈盈地出来。男子跟在后面,手上提了个大砂锅。他们一前一后把物件摆在桌子上。
少实还待起身,被晓云一把按下
“你就在这里坐着”
少实看着她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古色的书简家具透出种别样的微光,她碎花的裙身在风中微飘,那种透露着升升灵意的空气与之相互照耀。
桌上摆着集贤亭橡木梁酒,这是他们在橡林时庆祝的酒。当年在橡林每当完成一个重大任务或使命,他们就会打开一瓶集贤,共祝同功。当年宝兴聚会后少实留下一个瓶子收藏,没想到歪打正着,后来橡林没了,他就用这个空瓶子自己酿酒。农家自制的粗酒,混上原来地礼器杯子。使得这酒更性烈,直爽,醇厚。以前两人在长安一起参加聚会的时候,一般都是少实喝酒,晓云在一旁喝荔枝浆。今天晓云自己提了一个酒杯过来,另一手还拿着筷子,少实惊奇地看她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她抬起头,有些腼腆又开心地看着自己,眼中满含温馨沁意。
“今天高兴,我陪你喝一点”
“好啊”少实生灵地说。为两人杯中倒入白酒。透明的液体淌出。
两人一碰杯,少实看着她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白酒的辛辣让她忍不住蹙眉,她把酒杯置在桌上,手背把嘴边沾抹,冲少实一笑。
“吃菜”
她给少实夹了一块肉。
她笑着,他看着她,澄光色的布面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就像一个年轻的小村妇,咧着平嘴满眼星意。没有当时向幽楼里的淑装,微微变形的领口上的碎花就刚刚好;没有当时斜倚贵妃的慵懒或高冷,此刻她小沁意的微笑就刚刚好;没有剔如果珍的木槐勺饮,粗陋的白酒映着两人的笑脸就刚刚好。他没有想到会和她一同喝这种白酒,最纯的白酒是不会轻易与人同喝的,因为它更炽烈,更火辣,也更容易让人上头。它是一种礼器,更像是一种豪放直白的声明:我无条件的信任你,即便在你面前倒下也全然安心。愿意真心面对你,褪掉所有的防备坚硬也不吝惜。他不觉得他们有欠于这样样的境界,此刻这样坐在这里,有一种常相伴相守许多年,即使褪去所有浪漫浮华,依旧对对方真-这样一种感觉。
静影,沉壁。他们两个人,举起酒杯,白酒入喉,虽然难喝但笑着看着彼此,就这样一盏,一筷。感时光匆匆划过,小屋里两个小人儿笑在心底里。一颗流星掠过,蔷薇花渐渐爬上了窗棂。
灵兰密室,上苑春花。
木枝绕墙,爬过小轩窗,月光从这里倾泻下来。
她笑着,玉肌如月神般皎洁。她微笑着,此刻像初生的婴孩般的眼神看着他。他也笑着,看着她,无限深情无限爱。他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无措。而他也看出了她也是如此,还伴有些害羞和紧张。他轻抚着她的肌肤,帮她缓和下来。
宇宙广袤无垠,又落于坚实的土壤大地上,这是大自然母亲。被混沌包裹着,覆盖着,温暖着。初生,浑睡的婴儿,绵绵,被无限的保护,无限的爱。感受到虚空的无限,又在突破彼端极限处,仿佛已经到了遥远的交界,冲撞,神光离合,像扩张了无限的边界,也因此被赋予了无限的自由,无限的可能。交界,触动整个自然的脉搏与呼吸,而同时与无限交界的那一边,与全神合光融为一体。
睁眼,看到她的笑颜蜜靥。好幸福,这就是他的那个人。仍是那个夏日灵晖的笑。
地上的连理枝,已经爬满了整个墙头,慢慢璇转,开出花骨朵来。
床边有个小松鼠睁大了眼睛,它立起来,放下松果,溜走了。
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互相摸索对方的身体,从手掌到肚皮,再从腰肢到脚尖,等时光轻轻漫过,一天什么也不干,看百叶窗的光隙慢慢流过,当白昼日长,它的另一半也如此平静,直到灵魂完全遇见他的归宿。
轻抚着,轻轻抚着,至每一个角落,每一寸柔软。
能与心爱的人达到如此情真意切的高度,不枉人间走一遭,所有以前承受的苦难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感觉怎么样”晓云在枕边问他
“很感动”
“你要对我好”她翻过身,突然开始抽泣起来。
他心里怔了一下,为什么她这么说。他当然,当然当然要对她好。她可是他世间最疼爱最牵挂的存在啊,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微笑。当女孩子说你要对我好的时候,她不是在索取要求什么,而是在她心底,已经全心全意爱上这个人,交给这个人。她要的不过是心里另一份等价的肯定。她已经笃定了,你呢。
我当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