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夜,风雨大作。青峰河上掠过一叶孤舟。陆羽璋站在船台,看看手中风火轮。
“不过是城子而已”
“谁给你的胆,伤害凡人的良心?”
周外,四野幕合。掌中,一个金色的圆圈兀自闪亮。
瀑布水声越来越响,他抬起头,看向远处水流与陆地的尽头。
上一次跳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断肠崖,痴心苦,相思难付,
情深忆,惘劫渡,幽怨回转,
化落悬崖,肝肠寸断,从此皆不负。
他闭上眼,小舟与他同时从瀑口流下。
下一刻,一个重型三角甲在空中组装,点火曳出一道金线。
那失重的恐惧一扫而过
心渐渐静下来了
听,是风的声音
挂着彩旗的空舟车架在浓云中划过。集光玉灯前照探出的灯穿透浓重的云层打出一个巨大的光束。前照灯后连着玄黑色的青石组件作为底板,这便是为那两个灯提供能量的能量源。这块硕大的组件看来让人心惊,因为它不止于当年长安橡林一块一块的,而并联成了一个底座承托着一座几乎两层楼高的建筑。驾驶舱里的长官懒洋洋地靠在坐垫上,偶尔扫一眼着仪表,身后是几个在观察集光玉阵列和机件参数不同岗位的士兵。一会儿后面女侍端进了饮料,他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想喝的,嫌弃地摆摆手继续躺倒。后面的士兵拿下了托盘上的荔枝浆,意味深长的对望一眼,门关上后又开始了刚才的聊天。
“那个姑娘怎么样”
“很丰满”
“想这干啥,哪里比得上后面关着的那位”
“劝你别打她的主义,那是世子的人”
坐在东首的士兵头枕在臂环上
“哎,还是赶紧回去,白帝城有那么多姑娘等我呢”
他们确实有资格这样——这架空舟上搭载着最大的半山玉阵列。看它身形,就比寻常羽龟大了一倍不止,它浑身铁甲,甲胄外还包载了一层玉,这是一架通场龟,与平常的战斗龟不同,它的上面搭载了一整个通场玉阵,可以将通场玉搜索的效力叠加,进而扩大搜索场到几近万里之外,发现可能的敌情。他的巨大的集光玉并列组件可以产生集光束,产生的能量探照平台可以穿透十里之外。任何所到之物都能化成灰烬。何况还有数架帝国最精锐的骑羽伴飞护航。
巨型空舟在浓云间掠过,乌云之外,在一个高耸的悬崖上。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眼前舆图上出现的光点。
驾驶舱内的扩音器响了。总部天际线舆图告警,仓满宿区域可能有长安羽人活动的踪迹,命令附近星宿位的所有羽龟加强警戒,天万号要加强警戒,谨防可疑活动。如果有可能可以使用组件帮助探测长安羽人活动的位置,帮助帝国骑羽扫清余孽。
天万号舰长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抬起话筒回复了一个“收到”。他给后面做了一个手势,士兵会意打开舆图,开始例行扫视工作。
“就几个羽人有什么风险”他抱怨道,“成天没事找事。那几个羽人也是不自量力,非要搞点事情。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啊”
羽龟上两个人正在操纵玉阵,左首的观察手这时打开了屏显,他整个人怔了一下。
“怪了”
“怎么了”旁边的人看过去,发觉他正狐疑地盯着屏显
“集光玉阵显示,我们被对方的火控场照到了”
旁边的舰长露出吃惊惶恐的表情,可随即平复下来。这可是预警序列的空行单位,理应比作战单位视野要高一个量级。不管对面是多么强大的古玉,它们有一整个玉阵,无论如何都应该先于对方看到它们。它向外望去,在这乌云浓蔽的阴天,眼前除了自己探照灯打出的光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的玉阵也毫无动静。
“把那玩意敲敲,是不是又坏了。这帮机务的人,从来不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帝国天羽用的都是什么东西!”
饶是如此,他心中还是有些戒备。命令附近的战斗羽龟靠近侧舷。
“首长”观察手唯诺地说
“讲”
“我们被火控场锁定了”
“你认真的吗”
他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他深知,在空战中,发现即摧毁。此刻它们被对面的火控场锁定,而自己的玉阵一点动静都没有。
“做紧急机动规避!”
控制台的士兵怔愣地看着他
“做啊!”
士兵如梦初醒,紧急在操纵台上按下各种电门。一时间控制室传呼声四起。军官看着眼前舆图屏显,他感到发指,这是无形力量,看不到他,而他早已看到我们。所有的一切在开始之前就已结束。
一天前,风火轮悬崖
长形石室,烛影幢幢,几个身穿红袍的人围绕在室中沙盘周围。他们全部身穿全副明光甲。沙盘中,漆黑古立的悬崖高耸于间。他们此刻围绕的便是关中地区第一高崖-断肠崖。
计划室,陆少实站在沙盘边,身旁是突击队的尖兵。
“根据我们接受到的情报和天气实况来看,接驾的车马将从骊山北面西进,然后横跨三江,取武侯,再过南部平原”
他静静地听情报,
抬头
“新的推进器已经给你们下发过了,他的性能你们应该也被简述过了”
众人点头应答
少实看向他们
“你在烟庄,大头烽火,形成一个口袋”
“你们要跟住,但别跟的太紧,防止撕票”
“那你呢,你不亲自上吗”
“逼到断肠崖,我藏在崖背后,登车解救人质”
断肠崖
“进云了!”耳麦里声音传来,“沿着刚才的航迹,已经找不到他了”
陆少实看图
“他在做机动规避”
“大刘,航向东东北,挡住他北边的位置”
“东东北明白”
“司徒,木木,你们俩保持十里间距”
“明白”
“大刘,走阙位,立即走阙位,把他们往我这里逼”
“我已经在走了!”
“航向三三洞!”
“航向三三洞明白!”
少实低头看舆图
“老李我看不到你的位置,你当前位置怎么样了”
“我肯定能在幺拐分前到烟庄”格朗格朗声噪,“我的甲已经到极限了,这破风轮子太夸了,我的甲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动压”
“司徒逼过来,航向正东快阻住他的退路”
“正东转向中!”。
陆少实心急如焚,这会儿驾车的光点在图上若隐若现,可能是他们发现了车上的识别器了。
“司徒,你快跟上去,我马上就要在图上失去它了”
“正在贴近!”
“情况如何?”
“我在跟进,完毕”
“目标在你的十一点方位,能否目视”
“。。。”
“目视了!”
少实站在断肠崖边,远处黑云缭绕,完全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焦急地看了一眼天边,
“队长,推开了推开了”
“什么?”
“她在门口,他们扼住她的脖子”
陆少实捂紧耳麦“司徒,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掉下去了!”
他抬头,看见远处金光洞开的云中,一个人影从飞天车上掉下
他头脑里“嗡”地一下,一个箭步冲向崖边
一跃而下
“叮”,风火轮在空中相碰展开,金光疾射,混沌的引气罩在面前栩栩流动,在身后结成三角翼。飞驰冲下。混沌的气流锥加速,遮挡住周遭火光的身形。震音破响。
他冲到林晓云身边,抱住她。风火轮矢量退出。天边,一道稳定的金色轨迹徐徐下落。
金焰散去,云边雾消。一缕阳光透过缝隙垂如山峦间碧绿青草地上。怀里的女孩仍惶惊地看着他,
陆少实看了她一眼,然后远望前方,手扣耳麦
“司徒”
“到”
“给我拉下空天图画,我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长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