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双仿佛一只惊弓之鸟,他实在太怕了,怕许青莱要抛下他离开,他实在承受不了。
许青莱话中熟悉的纵容还是将人好好地安抚了下来,他眼眶通红,又不敢过多试探,僵持片刻,还是一步一步,缓慢地退回原位。
只是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镜中许青莱转身出门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指尖也不安地攥紧。
他得听话,表现得好一些,他不能再惹姐姐生气了,不然他再也没机会留在姐姐身边......
刚才的举动真是太过鲁莽了,姐姐肯定不喜欢他这么冲动,他得假装得乖巧一点姐姐才会喜欢......
真是太沉不住气了!他真是个白痴......
聂双神色阴沉,脑中各种消极的想法一刻不停闪过,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着,看得一旁的alice心惊肉跳。
这客人是?刚刚看着还不是挺乖巧的吗?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她老人家经不起吓啊......
alice心中惴惴不安,怕座位上的人突然又暴起动作,全程小心翼翼,拿着剪刀的手都出了冷汗。
这实在是太考验她老人家的心态了。
alice叫苦不迭,甚至冒出了退休的念头,是不是老天都在提醒她这把老骨头得尽快享福去了?
好在她业务能力过关,即使再担忧手中剪刀也不会抖上半分,理发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alice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有闲情逸致打量起自己本次的作品。
果然,真正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挑造型的,更别说她的水平本来就很优秀,alice不由得感叹道。
只是效果虽然不错,但似乎不太符合许青莱的要求?
原本她就担心聂双的五官太过秀气,很难做出硬朗的造型,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最清爽刚硬的男生发型,非平头莫属了。
出于专业造型修养,alice首先就排除了这个发型。原因无他,聂双的气质实在太过柔和了,非要剃平头的话出来的绝对达不到许青莱想要的感觉。
alice想象了一下,大概到时候呈现的不会是男性气息满满的帅气,而是......一位神情悲悯的少年沙弥?
想都不用想,许青莱预期的绝对不是那种风格,到时候人肯定不会满意。
镜中的聂双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如果描述得更有画面感的话,大概从一个气质柔美的小姑娘变成一位文质彬彬的少年,而且会是校园中很受女生们欢迎的类型。
聂双十分不自在,alice把他颞部两侧的头发剃短,额头上方剪下了一些不长的碎发,习惯性地用定型发胶给他抓了个二八分的造型。
清爽倒是十分清爽,只是,长这么大他就没有尝试过这么短的造型,一时难以习惯。
以前聂父聂母嫌弃他是个男孩,需要不断地修剪头发,实在太费时费钱了。他们哪有空去理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叫他自己找东西绑住,只有重大节日才舍得带他去村口理发店。
对他来说,理发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聂双盯着镜子迥然不同的自己,心中又变得沉重许多。
姐姐讨厌男人......他这样,会不会太像男生了......
万一姐姐日后看着,越来越觉得不顺眼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可以偷偷把头发留长吗?
姐姐带他来理发,是不是,想和他保持距离......她应该,再也不想靠近他了吧......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才好......
只要一看到姐姐,他就忍不住想紧紧地贴近她,恨不得把自己变小了直接拴在姐姐腰上。可是如果姐姐想和他保持距离,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眼眶又变得通红,鼻尖又酸涩得要命,他想大声哭喊,他想做点什么挽回姐姐的怜惜,或许自残能引起姐姐的在意?
不会的,唯一会在意他的人已经被自己的愚蠢狠狠推开了......
聂双的眼前控制不住地模糊一片,只感觉到灭顶的绝望快要让他窒息,他忍不住大口呼吸,拼命地把涌上喉咙的酸意压下去。
他浑身细微的颤抖,整个人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只消许青莱一个厌恶的眼神,他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许青莱一回来就看见聂双这副快要碎掉的模样。
她心中有些莫名,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聂双又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原本她心里挂念着,不好把人单独留下太久,免得跟上次带他去虞淇的酒吧一样情绪起伏过大,交待完李叔要办的事后没有过多停留就回来了。
一回来也是先确认聂双的脸色是否正常,这会儿看着虽不太妙,勉强也算安定,她才有心思去端详聂双的新发型。
第一眼看去,许青莱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又提醒自己一般收回视线。
这是一个快成年的少年,不是自己可以随意进行亲密接触的同性对象。
她已经色令智昏了一次,这种愚蠢的行为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看起来挺好的。” 许青莱上前alice确认效果,没注意聂双听到评价重新活过来的神色,“直接在我卡下扣吧,还有事,以后再来和姐叙旧,走了。”
“好嘞,要记得来找我聊天哈许总~”收下许青莱给的小费,alice眼尾的浅纹更加生动了。
不用alice动手,聂双三下两除地扯掉脖子上的围布,像倦鸟投林一样飞快奔向许青莱身边,差不多只剩下半米的距离又突然停下,不确定许青莱的喜恶般瑟缩着不敢向前。
他怯怯地观察着许青莱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出一丝厌恶。
“如果第一次碰到你是这个发型的话......” 许青莱只看着他说了半句,接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如果第一次是和这种形象的聂双相遇,她绝对不会把他认成女孩子。笑是因为她心里惊奇,感叹于聂双长发和短发的不同竟然能这么明显的区分性别。
长发时他偶尔露出一些小女生楚楚可怜的神态并没有任何违和感,现在剪了头发竟也没什么强烈的割裂感,仿佛性别在他身上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可流转的。
她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换个人说不定也不会比她更清醒,毕竟聂双的伪装是如此得天独厚。
许青莱话说一半,剩下身后聂双把心高高悬起,脑子空白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忐忑不安地跟上她的步伐。
许是这一路心绪起伏太大,上车后聂双身上刻意忽略的不适终于忍不住叫嚣起来,惩罚他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眼前出现大片乍起的白光,似是星辰光晕般旋转,所见的景象也渐渐重影模糊起来。
头部的眩晕还能勉强忍受,胃部的绞痛却是将他整个人都压趴下,让他忍不住弓起腰背,大口喘息着。
将近四十度的天气,还是在温度适宜的车内,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许青莱很快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她刻意冷淡的表情马上维持不住了。
“李叔!快点把东西拿来!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