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比起刚才急匆匆的脚步，这次，崔南拉的下楼声显的非常缓慢，轻柔。
    她似乎不急也不躁，就这样轻缓缓的来到一楼。
    客厅里的顾言清，依旧在墙边不停挣扎。
    仿佛是听到崔南拉轻微的脚步声，他还向着崔南拉的方向嘶吼着。
    崔南拉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平静的移开目光。
    她毫不在意的样子，默默的走向另一边。
    “咯吱。”
    崔南拉缓缓走进她的卧室。
    卧室里也毫无变化，床铺位于房间的中心，装饰着精致雕花，床上铺着柔软的羽绒被。
    只是，那摆在床上的一些布偶娃娃似乎格外显眼。
    那是当初他们两个一起在电玩城抓到的，后面周末的时候也去过不少次。
    崔南拉继续走近床边，她伸出青葱玉手，抓起其中一只。
    手上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她却没有半点表情。
    她随手一甩，玩偶被她砸落在地。
    崔南拉又拿起一只，用力的往地板上一扔。
    不过，布偶很软，就算她再怎么用力，摔在地上时也发不出什么明显的声响。
    就像是棉花掉落在地，软绵无力。
    不一会，地板上就躺着各种类型的布偶。
    它们有的倒在墙角，有的落在床底，横七竖八的，神态各异。
    终于，随着崔南拉将最后一只布偶丢弃，这张床在她眼里似乎变得顺眼很多。
    崔南拉想要扑倒在这柔软的羽绒被上，但她余光飘向一旁的镜子。
    镜中的她，外套有些磨损，灰色的外套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迹。
    崔南拉记得，这是她和言清一起去买的情侣款外套。
    崔南拉没有丝毫犹豫，她将外套迅速褪下，随后猛地将其甩在地上。
    她再次望向镜面，多余的外套被她褪下，现在的她身着孝山高中的制服。
    深绿色的马甲搭配白色的内衬，一同裹住她青涩的娇躯。
    只是，她还是敏锐的注意到，她胸前的贴着的学校名牌，上面印的却是顾言清的名字。
    是和他交换过的名牌。
    “撕啦。”
    崔南拉毫不留情的将那名牌撕去，让它随着流动的空气飘落在地板上。
    但当她再次望向镜子，微微转身，她的后背仿佛被满池子的鲜血浸泡过一样。
    失去外套的遮掩，那刺鼻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在房间中。
    崔南拉转过身，想从房间中缓步走出。
    她刚走几步，又停在梳妆台前，那里挂着一个熟悉的吹风机。
    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将其打开。
    “呼~”
    吹风机的暖风不间断的吹拂着，她的发丝随风起舞，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紧接着，崔南拉伸出她另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
    崔南拉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双眼微眯，似乎在享受。
    享受，来自于他的爱抚...
    但，慢慢的，崔南拉又忽然张开双眼，眼中是满满的清冷感。
    吹风机的按钮被她按下，风声逐渐平息，暖意随风散去。
    她情绪变换异常，突然，她一把扯下吹风机，然后...
    “嘭！”
    吹风机被她狠狠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力气很大，吹风机的塑料外壳四分五裂的碎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似乎变得有些混乱不堪。
    崔南拉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沉默的走了出去。
    当她再次踏入客厅时，崔南拉用清冷的眼神扫视整个客厅。
    终于，角落里的一物落入她的视线。
    崔南拉快步往那边走去。
    是那束“勿忘我”，它被顾言清装在盛满清水的花瓶中，用水养法保存着。
    可惜，它并未逃过崔南拉的魔爪。
    她将花瓶高高举起，又猛地砸向地面。
    “啪！”
    花瓶被摔得稀碎，里面的清水洒落一地，那束“勿忘我”也湿漉漉的倒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些刺耳，让崔南拉本能的想捂住俏耳。
    可她纤细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粉嫩的耳垂，她就像是触电一般的慌忙收回手指。
    崔南拉转而抱住自己的小脑袋，她整个身子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崔南拉尝试深呼吸，将状态调整过来，双肩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栗。
    好痛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往昔所有甜蜜的记忆，如今都成为痛苦的根源？
    崔南拉娇躯颤抖着快步走向顾言清的位置，她步伐散乱，跌跌撞撞。
    “吼！吼！”
    然而，顾言清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却是嘶吼的更大声。
    这几声嘶吼，也让崔南拉腿脚一软，终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她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趴着接近墙边的顾言清。
    她伸出颤抖的手掌，抓住顾言清的裤脚。
    她缓缓抬起头，微红的眼眶望向顾言清，轻声道：
    “言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对不起，对不起...”
    她声音又止不住的哽咽起来：
    “言清，我真的好难受...”
    “好痛苦...”
    她眼底浮现泪光，声音中充满哀求：
    “言清，你安慰一下我好吗...”
    “求求你了，就像以前一样...”
    崔南拉卑微的祈求着，顾言清却呲牙咧嘴的嘶吼着。
    见此，她又急忙道：
    “言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你骂我吧，骂我也行呀...”
    最后，她泣不成声道：
    “求你了，跟我说一个字也好...”
    “吼！吼！”
    然而，顾言清却是嘶吼的更加大声，客厅的每个角落都能清晰入耳。
    崔南拉怔怔的望着这一幕，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顾言清。
    她猛一咬牙，微微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抓住顾言清的上衣，里面的内衬都有些褶皱。
    她用哭的嘶哑的嗓子，崩溃的大声吼道：
    “你不是顾言清！”
    “我的言清才不会这样吼我！”
    她双用力撕扯着顾言清的上衣，怒声道：
    “把我的言清还给我！”
    “还给我啊！”
    但，无论崔南拉怎么用力撕扯，顾言清就是只会嘶吼。
    “吼！吼！”
    崔南拉的身子就这样僵在那里，像是风中的残烛一样，脆弱无力。
    她小嘴微张，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终于松开无力的双手，缓缓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开。
    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她一把钻进浴室。
    “啪嗒。”
    浴室门缓缓关上，崔南拉刚一进去，就看到那摆在一旁的牙具杯。
    他们两个人的牙具杯紧紧挨在一起。
    崔南拉连忙伸出手将顾言清的杯子取下，里面还放着他用过的牙刷。
    崔南拉缓缓的瘫坐在浴室里，将顾言清的杯子紧紧抱在怀中。
    含有血丝的泪珠不停滚落在地，她泣不成声：
    “我要言清...”
    “把言清还给我...”
    断肠般的悲痛逐渐将浴室侵占，它渗透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好像用来呼吸的空气都被这股悲痛侵染，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