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雀儿说话都结巴了:“药、药糖啊,是她啊!我下午就找人去盯着她!”
许大灿反剪着大雀儿的胳膊就给他摁那儿了:“我还是先盯着你吧!你小子要拍炽天使啊?让你拿刀去收账,你看人家孤儿寡母的,结果却反倒帮人家修水表?还用刀给人家切西瓜!”
大雀儿一脸无辜:“不是大哥,我啥时候给人修过水表,还有给人切过西瓜了?”
许大灿满脸写满了烦躁:“妈的,不许打岔!我要是再不问你小子,怕是你都快要变成马强的姐夫了!你小子大号就不该叫赵北,你该叫周秉昆!”
大雀儿抗议:“周秉昆是谁,他大哥谁呀?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干啥要姓周啊!”
许大灿烦躁地把他给拉了起来,推着他就往外走:“带我去找马勤。”
大雀儿还支支吾吾地:“大哥你找她干啥呀,她就是个女人……”
许大灿推了他一把:“少废话,赶紧的!”
“……”
许大灿押着大雀儿,俩人一直来到厂甸庙会上。
厂甸庙会作为京爷家历史上的八大庙会之一,起于明朝嘉靖年间,一直延续不断。
得益于它的历史悠久,哪怕是特定的那10年间都依然存在。
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春节庙会仍然是人们过年期间重要的娱乐场合、以及购物中心。
厂甸庙会有“合九城之地摊,皆聚厂之隙地”之称。
百货非常齐全,除了各种商品,还有许多小玩意卖,另外像演节目的,还有各种小吃也不能少。
新年头一天,不说全城吧,起码半城的人都来这儿凑热闹来了。
马勤要想让生意好点儿,自然也得奔这儿来。
不止是她,许大灿还看见了孙连成这小子,他正跟吕祖祠跟前摆摊呢。
见到许大灿,孙连成还挺不好意思:“许大哥好,你们夫妻还有我许窈姐应该都考上了吧?”
面对这个觊觎许窈的小屁孩,许大灿挠了挠鼻子说:“嗯,我们仨都考上了。”
孙连成眼神中闪过一抹黯淡,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说:“太好了!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们呢。”
许大灿低头摆弄他卖的这些小玩意,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孙连成说:“有我做的,也有我妈、我姐姐做的。”
说完更是拿出一个同心结说:“大灿哥,这是我做的,上面是苏小小的诗:妾乘油壁车,朗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孙连成的算盘珠子都快崩许大灿脸上了,把他都给气笑了。
这小子的同心结肯定不是送给他和刘月如的,他的目的就跟司马昭之心一样明显。
许大灿接过他这个同心结,没好气地说了句:“小屁孩,好好复习,明年还有机会,不要成天想东想西的!”
说完,又晃了晃手里的同心结,说了一句特别扎心的话:“男人,最怕在一无所有的年纪碰见最爱的人。小子,与君共勉。”
从孙连成的小摊出来,连大雀儿都看不下去了:“大哥,你忒残酷了!”
许大灿抬腿就踹:“我让你同情心泛滥,我让你拿话点我!”
“……”
许大灿踹着大雀儿,俩人一路找到了马勤。
她站在一棵树下,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尽量把自己打扮的跟老爷们似的。
自行车她每天都擦,擦得铮亮,再配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匣子,最上面还有一圈小灯,衬的里面的药糖五光十色的,就这么好看。
所谓药糖,就是砂板糖,圆形的一片一片的,又在外头上了色素,也不是吃的,而是含的。药糖 带着一股薄荷的香甜,一颗能含好久。而且十分温和,一点儿也不刺激。
小姐姐们最是无法抵抗这种五颜六色的糖果了,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女青年围在马勤身边。
许大灿叹了口气,这要是在后世哪个古镇上,或者哪个网红打卡点,她这么卖药糖,一准发财。
大雀儿一看见马勤,就有些待不住了。
他看向许大灿,怏怏地问:“大哥我请你吃药糖,你要多少?”
许大灿都让他气笑了:“你小子,平时吃根5分钱的冰棍都舍不得的主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这药糖怎么卖啊?”
大雀儿搓着手:“不贵,6分钱一颗,1毛5三颗。”
许大灿掏出几毛钱来:“照这些钱买,连你自己的份儿也带上。”
大雀儿一点儿都不带跟他客气的,一把抓过钱就跑,那副模样,既像是换完拖鞋,迫不及待上2楼洗脚的损友;也像是刚发工资,就迫不及待给女神买礼物的舔狗……
许大灿就在远处看着,大雀儿屁颠屁颠地跑到马勤面前,他也不买,而是自然而然地帮人家张罗生意。
不一会儿,等几个女青年都走了,才和人家马勤说话,那张脸都快笑烂了,那模样简直都没法看……
马勤对这个总往自己身边凑的家伙,也挺无奈的。
大雀儿打的什么心思她门清,打从她卖药糖开始,总有这样的人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接近她。
马勤也不是什么17~8岁的小姑娘了,都离过一次婚的人了,哪还能不懂男人的心思?
做小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忍气吞声,不然还咋办呀?她又没有别的谋生手艺。
家里还有老娘要养,还有个明明都残废了,却又贪得无厌的弟弟要张嘴……
而马勤的对策,和许大灿教覃豹的几乎一致——那就是不张嘴。
任凭这些人如何花言巧语,如何巧言令色,她都装哑巴,装鸵鸟。
可别以为这样她就好欺负了,那些人但凡要是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可一点儿都不惯着!
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抄起手边一切够得着的东西,拼命地打!
马勤打跑了两个这样的家伙之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她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往后也就不再来了。
但总有头铁的,不信邪的想要来试一试,于是马勤的生活也跟陷入了死循环的,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