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端了煮好的鸡蛋来,见屋内众人脸上的表情迥异,站在堂屋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娘,鸡蛋煮好了,早饭也好了,娃娃们在帮着摆饭……”
朱氏见婆婆给自己眼神示意,呼了一口气后,才抬脚进堂屋,把鸡蛋递给婆婆。
何氏接过鸡蛋,就开始剥壳,朱氏掏出怀中的干净手帕,递了过去,何氏顺势接过,把鸡蛋用帕子包住,起身去帮许佳贤滚额头。
柳芸娘顺势也抱起了冬至,站在一旁。
林妙枝起了逗弄之心,顺手把冬至抱在怀里。
小孩子都对色彩鲜艳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发现冬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发带,林妙枝顺手从脑后把赤色发带掏过来,递到冬至手中,像逗猫儿似的逗着冬至。
“有些疼,孩子,你忍着点儿……”
何氏看见许佳贤红肿的额头,不由得力度都轻了几分。
“冬至,来,给你姨姨呼呼,呼呼姨姨就不疼了。”
林妙枝几下就把冬至给收服了,抱着冬至站在许佳贤身侧,作势帮许佳贤吹额头。
冬至想到以前自己额头撞到桌角,可疼啦!娘亲也是拿煮熟的鸡蛋给自己滚额头,还要吹吹。
“吹吹,姨姨不痛……”冬至探出身子,对着许佳贤的额头一阵吹气,气没吹多少,倒是给许佳贤吹了一额头口水。
林秋缘站在一旁都觉得辣眼睛,无奈扶额。
何氏也觉得太阳穴有些突突,叹了口气,拧干盆里的帕子,仔细给许佳贤擦拭着。
“成了,倒是消了一些,两位姑娘,请移步饭厅,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陈氏站一旁,仔细观察着,滚过鸡蛋的地方的红肿,确实消了一些,这才招呼几人去吃饭。
朱氏和卫氏搓了糯米丸子,加了水糖,煮了一锅醪糟丸子,又把昨儿做的神仙豆腐分了两盆——一盆淋上糖水,一盆淋上辣子。
“婶子,这绿色的东西……莫不是就是那神仙豆腐?”
林妙枝挨着许佳贤坐下,一眼就瞟到了桌上显眼的绿色。
“是嘞,这就是神仙豆腐,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何氏原本笑眯眯的脸上一顿,她倒是没记清这位姑娘叫什么。
“婶子,我姓林,您叫我妙枝就成……”
林妙枝笑嘻嘻地端着碗,抿了一口醪糟汤,舒服的长呼一口气。
“成,妙枝,你要吃甜口的,还是辣口的?婶子给你舀……”
“甜的,婶子我爱吃甜的,佳贤也爱甜的!”
何氏快速地给二人拌好神仙豆腐,便招呼几人开吃。
“说起来,倒算是有缘,我这女婿也姓林……”
陈氏放下手中的筷子,扭头看了看端着碗吃不下饭的女婿和女儿,才抬起头对林妙枝说道。
“果真?看来咱们还是本家呀!”
“使不得,使不得……不敢与林姑娘攀亲,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是地里刨食的……”
林守义大为震惊,连忙站起身对着林妙枝摆手,说话都有些结巴。
“嗨,这算什么攀亲?不若这样……我与大家也是有缘,跟这位……兄长也是同姓,不若我与你结为义兄妹,几个娃娃也称呼我一声姑姑……”
林妙枝灵光乍现,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眼睛亮亮地望向林守义,甚为坦荡。
“这……真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几个娃娃都能随冬至唤我妹妹一声姨姨。咱们同姓之人,在外认门亲,他们唤我一声姑姑怎么了?”
林守义急得不行,只得向丈母娘求助。
“行了,既然林姑娘原因,唤声姑姑也无妨,正好你也没有姊妹,几个娃娃也没有姑姑。”
陈氏淡定地喝完最后一碗汤,擦了擦嘴,扭头对女儿和女婿暗示道。
柳芸娘脑袋已经有些转过弯来,欢欢喜喜地也应下,林秋缘挨着她娘,默默地看几人打言语官司,她目前唯一关心的便是,她们会不会带走冬至?
先前一直抑郁寡欢,许佳贤每顿吃饭也如同嚼蜡,顿顿都是强逼自己吃下去,不让身体出问题,人也瘦脱相去。
许佳贤今儿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吃了两碗神仙豆腐和一大碗醪糟丸子,直把林妙枝惊得差点掉凳。
陈氏几人看出个中缘由,见瘦弱的许佳贤胃口大开,也忍不住劝她保重身体。
“婶子,我明白,往日都是知道静姝的消息吊着我,我不敢让自己垮了,平日里都有好好吃饭的……”
许佳贤放下碗,颇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一顿可吃太多!
“切,婶子,你们别听她胡说,她自从失了静姝的消息后,天天都是逼自己吃东西进去,跟她一起吃东西,可无趣了,硬生生让你觉得自己在嚼蜡一般。”
林妙枝毫不留情地拆台,许佳贤有些无地自容。
“姨姨,那你要好好吃饭饭呀,娘亲说只有好好吃饭长肉肉,冬至才能快快长得像哥哥姐姐一般高,然后就能和哥哥姐姐们去上学堂啦!”
两岁多的冬至说话已经很有清晰条理了,故作小大人似的,一脸操心地对许佳贤劝道。
“诶,姨姨一定好好吃饭,像冬至一样,长肉肉……”
许佳贤努力把红肿的眼睛睁大,侧身笑着对冬至说道。
“上学堂?这几个娃娃都在上学吗?是去镇上吗?还是去县城?”
林妙枝一下抓住冬至话中的重点,等二人说完话后,才赶紧出声问道。
“都不是,是村里的地主,在村中选了块地,建的学堂,男娃娃女娃娃都能去上学,倒是与我们安州大不一样……”
林妙枝听到何氏提到家乡,不由得有些好奇。
饭桌上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他们逃荒的始末讲清楚。
许佳贤听到林秋缘撒泼打滚耍赖都要求着把冬至留下,不由得又满眼泪水,起身抱住冬至,趴在她肩头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