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幺舅干劲十足,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去灶房忙活一通,趁着来帮工建房的人还未来,便拿了刀砍竹子去。
林秋缘一起床,就看见她幺舅在天井里折腾着什么,一手揉了揉迷迷蒙蒙的眼睛,喊了一声幺舅。
见蹲着的人没回头,林秋缘提脚走了过去。
“幺舅!你一大早在弄啥子?”
林秋缘伸手拍了拍蹲着的柳幺舅,倒把人吓得一抖。
“哎呦乖乖,你走路咋不出声啊,清早八晨吓死我了……”
柳幺舅放下手中的荷花,收回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胸口,又长呼一口气埋怨道。
“分明是你没听见,还怪我走路没声音?我刚刚在屋门口就喊你了……哇!幺舅,你一大早就去摘花啦!这都还没完全开呢!”
林秋缘正着腰控诉着她幺舅,柳幺舅起身拿东西,林秋缘才看清原本在他舅身后的大缸里的要开不开的荷花。
“哎呦,我就试一下……瞧瞧,怎么样?”
柳幺舅这时才得意地仰起头,拉着外甥女围在大缸旁看他一大早的劳动成果。
“咦,表叔,这荷花怎么跟长在缸里似的?它不是应该漂在水面上吗?”
陈思思也揉着眼睛走到天井里,看着垂直立在缸里的荷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发问道。
“哼哼,你猜?”
柳幺舅留下一句让人抓心挠肺的话,便往灶房走,两只小尾巴赶紧跟上。
若不是一会儿就得上学去,怕衣袖打湿,林秋缘都想伸手进缸里捞了。
“好舅舅,你就告诉我们吧……”
林秋缘揪着她幺舅的衣摆,迫切地想知道他舅到底是怎么把花立在缸里的,莫不是绑了石头?
“现在先不告诉你们,等你们下学回来,若是花没蔫儿,我就告诉你们……我也就这样试一试而已。”
柳幺舅摆了摆手,洗了把脸后,便进了饭厅,端起碗面片汤就去了院儿里。
林夏至和陈家和也洗漱完开始吃早饭,陈思思和林秋缘在陈氏和何氏的镇压下,也只得老老实实坐着吃早饭。
吃完饭后,来编外墙的帮工也陆陆续续来了,几人更见不到柳幺舅了,眼看着到了时间,便老老实实背着小书包上学去。
陈氏几人在家也在试着用紫苏做饮子,做了好几种,煮出来的紫苏水都不是柳幺舅所说的淡粉色……
紫苏水放在井里湃凉,陈氏提去给帮工的人喝,倒是不少人觉得味道还不错,这倒让柳幺舅有了几分信心。
只是,怎么才能把褐色的紫苏水变成淡粉色呢?何氏几人盯着桌上的盆抓耳挠腮。
陈氏倒是试着往紫苏饮里加了些陈醋——倒是让饮子颜色变得更深了,陈氏也没了法子,撑着脑袋直叹气。
“娘,怎地往里头放醋啊?这颜色变得……emmm,倒是像苦哈哈的中药了。”
柳芸娘将湃过的神仙豆腐和白凉粉端上桌,闻到屋里一股醋味儿,便寻着味儿去看,这一瞧就看见了一盆黢黑的“汤”,看着有些倒胃口。
“我是想试着往里头加点什么酸点的东西瞧瞧它会不会变色,结果还越变越黑了……”
陈氏也叹了口气,舀了一碗没放糖的紫苏醋喝了一口,倒是酸的发苦。
“您这是黑醋,本身颜色就黑了……诶,娘,醪糟也是酸的,要不咱们试一试?”
柳芸娘从碗柜里拿出碗筷放到桌上,想到前几天去看牛嫂子时,在她家喝了醪糟蛋,酸酸甜甜的,便随口一提道。
陈氏一拍脑袋站起身,随即就要往仓房走,边走还边说道,“哎呦,真是老糊涂了,还有酸唧唧的醪糟哒嘛!我还拿味儿冲的黑醋……”
等到吃午饭时,陈氏将紫苏饮子端上桌,柳幺舅瞧着盆里变成粉色的饮子,不由得心头一动,迫不及待地就舀上一碗喝下。
“怎么样?是这味儿吗?”
柳芸娘也有几分期待地望向幺弟,殷切地问道。
柳幺舅咂吧咂吧嘴,仔细比较着味道,随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颜色很像,但是这个多了点酒味儿,味道还不错呢,娘,这也能算个饮子了吧……我喝着味道还不错呢!若是喝不惯酒味儿的,估计还是会觉得昨儿我喝的紫苏饮味道更好喝些……”
陈氏挑了挑眉,也不气馁,既然方向对了,那就慢慢试一试嘛!
“婶儿,您是不是要酸的东西啊,酸果子成不成啊?我家有棵橘子树,很是怪异,只结这么大的果子,酸的不行……我倒是想砍掉的,我婆娘喜酸的,我就留下了。您要的话,明儿早我给您摘一篓子过来……”
赵大牛扒了一口饭,听了一耳朵几人的对话,便抬起头对着陈氏问道,还用左手食指和拇指圈起来,比了个果子的大小。
“哎呦,这成啊,大牛,多谢了啊!婶儿要是把这紫苏饮子做出来,定要端去你家叫你喝过瘾!”
赵大牛憨厚地摆摆手,直说不用,顺手的事儿而已。
吃完午饭,帮工的众人都找了地方纳凉,柳幺舅则跑去天井里看他泡着的荷花。
缸里的荷花已经完全开了,院里隐约飘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柳幺舅喜上眉梢,看来这法子能成!
……
下午,在学堂的娃娃们等着下学的时候,就像凳子上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心思早飞到家去了。
俞先生见几个娃娃都坐不住,有意磨一磨学生们的耐性,便叫娃娃们摊开纸,描完今儿的红才能走。
林秋缘听完后,只觉得如临大敌——她最怕的就是描红写大字了,若是不小心描出格子去,先生便会罚她重新描一回……
一张大字有十二个,林秋缘压下心中的烦躁,老老实实地磨着墨条,慢慢地调整握笔姿势,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地仔细描着。
描着描着,林秋缘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投入其中,甚至连屋外令人烦躁的蝉鸣声都被抛之耳后,听不着了,就连先生站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都不晓得。
陆陆续续有人停下笔,等着墨半干后,便双手举着交到前方去让先生批改。
瞧着座位旁走过不少人,林秋缘也没抬头,似乎头一回找到描大字的奥妙,描完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划后,林秋缘才仔细收了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