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陈木匠
作者:小胖子圆滚滚   朝暮时最新章节     
    陈宛白一脸疑惑,说道:“郑伯伯,你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介绍,那也没关系的,我自己去找也行。”
    她不太能理解,为何只是一个木匠,竟能让老郑头这般纠结。她也是因为之前每次从老郑头这里拿回去的东西,木工活都做得极为精细,所以才想着来问一问。
    不过既然不方便,那还是算了,自己总归不能强人所难。
    老郑头又瞅了她好几眼,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琢磨: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啊。
    “小白,你们村子里不是有个木匠吗?”
    陈宛白点了点头,“是有一个,按理说我还得称呼他一声堂伯呢。”
    “那你为啥不找他?”
    老郑头这么一问,陈宛白就面露难色,“郑伯伯,你也清楚,我们打算不住在村里。堂伯他住在村里,我要是找他就得进村。”
    她停顿了一下,“实际上我不太愿意去村里。”
    老郑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还以为是陈木头说的那件事呢。
    “就只是因为这个?”
    陈宛白立马听出了话里有话:“郑伯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老郑头再三纠结,最终还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事儿竟然和陈大安的死有关。
    陈大安死的那会儿,家里没有棺材,最后是去木匠陈柏扛回来的一口未完工的薄棺。
    没有给钱,至今都没给。
    当时去抬棺材的是族里的小辈,他们以为事后陈大头家里会去出这个钱,可陈大头家一直都没有人去送过钱。
    陈木匠本人倒是觉得算了,好歹是沾亲带故的,而且陈大安又死得可怜,一口未完成的薄棺也值不了几个钱。
    可陈木匠的娘韩氏表示忍不了,本来她就和周老婆子水火不容,这棺材也没说是送的啊,当初可是说好了来买的,不给钱算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上门去要钱。
    她去的要钱的那会儿,柳氏母女已经离开了陈家。
    这不,周老婆子就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这棺材钱竟然没给的样子。周老婆子口口声声对天发誓,这钱给了陈宛白,让她去付给陈木匠,哪里晓得那赔钱货竟然没给。
    韩氏虽不信,可周老婆子又是哭又是闹,还对天发誓,她也没办法再纠缠,只能回家去了。
    至于去找柳氏母女,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她也听说柳氏母女俩被赶到了青槐山脚下的破屋子里,可怜得很。自己再去要那几个钱,不是要人家孤儿寡母的命嘛。
    她回家把这事一说,大家都觉得算了。
    这不,上一回老郑头找陈木匠做手拉犁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陈木匠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的徒弟陈木头却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他们觉得陈宛白不找陈木匠,多半是因为这银子的事儿不好意思。
    等老郑头说完,陈宛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着实没想到,陈大安都去世这么久了,自己都快把这个便宜爹给忘了。
    她更没想到,这便宜爹竟如此凄惨,死后连买口棺材的钱,家里爹娘都舍不得掏。亏他活着的时候还那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真是白瞎了!
    也怪这个时代,孝字大过天,愚孝的人比比皆是,不分男女。
    这所谓的孝道,不知束缚了多少人的思想和行为,让人们盲目顺从长辈,哪怕是错误的决定和不公的对待,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什么“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孟子)
    还有什么“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礼记》)
    这些孝道的名言,着实有些不能理解。
    孝道本应是尊重与爱护,并非是盲目听从一切。可很多人却不能理解到底什么是孝道,却在这种盲目的执念中,变得令人窒息。这种畸形的孝道,简直就是对人性的扭曲和摧残,实在是荒唐至极!
    “郑伯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宛白面前露出了一个微笑,“回头我去找堂伯,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而后,陈宛白便将此事给老郑头解释了一番。
    从头到尾,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棺材是占便宜来的,要是知道,早就去付钱去了。也不知道躺在棺材里的陈大安是什么心情,那棺材盖压住了嘛?
    她也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半成品的漏风薄棺能要多少钱,周老婆子至于连这个钱都舍不得吗?难道她就不担心陈大安晚上给她托梦?
    老郑头听完,也是颇为无语。他与陈宛白接触了这般久的时日,心里清楚这丫头断不是那样的人。
    就拿两人合伙卖农具这件事情来说,她都是生怕占了自己半点便宜,一些零头能不要就不要。而且不管买多大的东西,银钱必定要算得明明白白,坚决不肯白拿一分一毫。
    “你既不想去村子里,那就别去了。”老郑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他扭头对着后头喊道:“小马,你过来。”
    小马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师傅,啥事?”
    老郑头吩咐道:“你去一趟你木头哥那,看看你陈叔在不在。在的话让你陈叔来一趟,我这里有事找他。”
    小马听后点了点头,“好嘞,师傅!”
    他一转身,出了铺子,撒开腿就跑。
    陈宛白原本有些沉重地心情,看见小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铺子。他身材中等,双眼有神,显得精明而沉稳。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长衫,衣袖和领口处稍有磨损,但依旧整洁干净。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粗布腰带,上面别着几件木工工具。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木屑的棉布鞋,步伐沉稳有力。
    他的身后跟着小马和一个同小马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两人有说有笑。
    小伙子身形匀称,眉清目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机灵。他头上绑着一块蓝色的头巾,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深蓝色长衫,虽然有些褪色,但还算干净整洁。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腰间系着一条简朴的布腰带,挂着一些木工的小工具。
    陈木匠一见到老郑头,便露出了笑容,他快步上前,开口说道:“老郑头,找我啥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