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兴也是不慌不忙,转头问一旁的瞎狗子:“夏老弟,20岁就当旅长的人你听说过没有?”
瞎狗子摇头:“开啥玩笑?20岁能当连长就不错了!”
看这两人唱双簧,闫团长抬手打断他们:“你们两个别跟我在这一唱一和的,我手下有两个营长的年龄都不到17岁呢!说这个干啥?”
邵东兴继续一脸得意地问瞎狗子:“如果闫团长一下子成了少将旅长,那你觉得这事情是不是就很新鲜呢?”
瞎狗子狂点头:“那还了得?少将呀!那前途就不可限量了呀!”
然后转头对闫团长说:“老乡啊,你好好想想,你们军长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少将吧?那这星星往肩膀上一挂,那可威风了!”
闫团长的嘴不由自主地咧开了,笑意盈盈地说:“你们那边的少将就这么不值钱么?”
邵东兴摇头回答:“不能说不值钱,这可是对优秀将官的肯定……”
“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闫团长有些不耐烦了,“当我不知道呢?我老家投过去的团长基本都是少将,你们那里的少将就跟河里的癞蛤蟆一样,一块石头能砸死三个!熊剑东,就是那个黄卫军的头头,才是个师长,都给了中将!”
瞎狗子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问:“那你直说吧,你想要啥条件不就行了?”
邵东兴赶紧拉住瞎狗子让他别说话,并对闫团长说:“我们两个先商量一下哈!”
然后就拽着瞎狗子到门外,埋怨说:“兄弟呀,话不能说得这么直接,不然,等会不好压价了!至于啥少将不少将的,都无所谓,回头找个理由就给撤了,这钱可不能这么随便撒出去的!”
瞎狗子不服气:“你不懂这个人的性格,拐弯抹角的,他不喜欢,不如直接说了,等会我来跟他谈,你帮腔!”
邵东兴还想说啥,就被瞎狗子给拽了进去。
“给你个少将旅长当,你这可是连升四级,从上尉到少将,就算是日本天皇的侄子也没这待遇!编制是独立混成旅,装备全部换新的!”瞎狗子直接掀开底牌,“你这么一个连正式建制都没有的团,这条件已经顶天了!都干脆利索的!能干就干,不能干拉倒!”
闫团长听完就拍了桌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升官发财呢?”
瞎狗子不等他的话落地,接着说:“你手下各级军官都原地升一级!军饷按照金陵方面的标准执行!”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真是脱裤子放屁,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弯弯绕!”闫团长再次拍了桌子,“这事情可以谈!不是我贪图荣华富贵,是实在不忍心看着手下兄弟受罪!”
然后对身旁的刘动说:“去,给两位贵客设宴,要高规格!”
他口中的高规格就是找来一个女人作陪,那女人白白净净,脸上的胭脂抹得挺厚,头顶布巾,胸前鼓鼓囊囊,走路扭扭捏捏,说话捏腔拿调。
刘动不好意思地说:“乡野地方,实在找不到姑娘,就找个村妇陪两位喝酒,请别见怪!”
邵东兴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那个女人,嘴里还说着道貌岸然的话:“这说的哪里话?这更能体现当地百姓的热情呢!来,妹妹,做哥这边来!”
说完就拉着女人的手一阵抚摸,酸溜溜地说:“哎哟,这手可真白呀,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叫啥名字呀?芳龄几何呀?”
女人捂嘴捏着嗓子回答:“奴家叫凤莲,今年刚满20,夫家姓何的,我家男人被抓了壮丁,还不知道死活呢!”
邵东兴一阵叹息:“哎呀呀,真是命苦呀!以后啊,有啥难处,就去宜昌行署找我,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就多谢哥哥了!”女人很有眼力劲,端起酒壶就给他倒酒,他们俩这贱兮兮的样子可把瞎狗子恶心到不行。
晚宴确实丰盛,有鱼,有烧野兔,有白切鸡,可以看的出,闫团长这次是出了血了。瞎狗子特别嘱咐小罗成不要喝酒,只喝水,这哥们老家沛县的,喝起酒来没个够,真怕他把人家抠着屁股省下的一点酒给喝光了,耽误大事。
脑袋喝到开始晕乎的时候,作为陪客,刘动开始念叨:“不瞒两位,我们团长也是为手下兄弟着想,才选择跟金陵方面合作。只是有些兄弟呀,他们还是对山城方面有些幻想的,也怕他们坏事呀!”
闫团长拍着桌子,醉醺醺地吼:“怕个屁?谁他妈的不听话,直接枪毙,还反了他们不成?”
瞎狗子出言劝阻:“万万不可,如果用钱能解决,咱们何必让兄弟们伤心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邵东兴:“邵专员,我说的对不?”
邵东兴正专心致志地跟那个叫凤莲的女人喝酒,被这么一捅,回过神来仓皇回答:“对对对,拿钱解决!”
刘动叹气说:“我们都半年多没见到军饷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堵住这么多张嘴呢?”
瞎狗子又捅了一下邵东兴,后者赶紧接上话:“钱,不算问题!五万,现大洋,够不够?”
闫团长睁大眼睛说:“五万?哄小孩呢?我团里三千多人,分到每一个人头上,才几个钱?都不够拖欠的军饷!”
刘动也附和说:“可不是么?那些营长连长的,怎么着也得给个千八百的吧?”
瞎狗子一边挠头一边偷偷伸出两根手指,问对方:“那多少合适?你们说个价呗。”
闫团长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大洋,一口价,钱到位,我拔营!”
邵东兴一楞,瞪着眼,提高嗓门说:“多少?三十万?这个,我们做不了主!”
闫团长压低声音,伸头过来偷偷摸摸地说:“我的要求当然是多多益善,两位哥哥如果能给我们争取一下的话,我愿意给二位每人一成的辛苦费!”
邵东兴听完以后猛地拍了桌子,把瞎狗子吓一跳:“五万肯定是不够的, 那是给闫团长一个人的安家费!我们绝对不能让闫团长难做,不能让手下兄弟寒心,三十万可能有点困难,我起码可以给贵部争取到二十万!”
闫团长跟刘动相视一笑,回头对陪酒的凤莲说:“妹妹呀,快给邵专员把酒满上!这能不能升官发财,全指望人家了!今天晚上,你就留下来,照顾一下咱们的贵客吧!”
连续两杯下肚,自认为酒量不错的邵东兴双眼迷离,笑意盈盈地倒在了地上,睡死过去了。
瞎狗子上去踹了一脚,叉着腰说:“你们这药的劲头挺大呀!”
众人哈哈大笑,凤莲扭扭捏捏地过来攀着他的肩膀说:“夏先生,奴家陪你喝两杯吧?”
瞎狗子一把扯掉他的头巾,一个光头就露了出来,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小罗成问道:“老大,你怎么看出来他是个男人的?”
瞎狗子指着那人的脚回答:“你见过谁家女人这么大的脚?”
可不咋地,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绣花鞋,穿在这人的脚上,实在是太小了,大半截脚还露在外面,也就那个邵东兴鬼迷心窍,没在意这些细节。
众人笑得肚子疼,闫团长对那人下令:“赶紧把脸擦干净,恶心死我了!”
那人还故意扭扭捏捏地回答:“奴家知道了,干啥凶人家嘛?”
又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闫团长指着他对瞎狗子说:“我因为抗命杀了日本战俘,关进了监狱差点枪毙,认识了这哥们,范荣昌,别看他娘们唧唧的,可是正经的国军连长。”
然后他又叹着气补充了一句:“全连死得就剩下他这一个班长,队伍补充后就让他当了连长了。打过一场仗没死的,就是老兵了,两个月不死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当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