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姐醒了高歌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尽管屋里光线昏暗,高歌还是看见房顶上、墙壁上挂的塔灰。墙是泥的,许是年久失修,斑驳的墙面这一个坑那一个坑。窗户上糊着纸,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只觉得黑乎乎的。窗缝很大,吹进来的风使靠近窗子的塔灰晃晃悠悠的。
这不是自己家。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高歌努力回忆。没错,在渣老公又一次家暴她后,她喝下了一瓶农药,很快她全身抽搐,痛苦不堪,在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她听见她那个妈宝老公苟会林吼着“快叫大夫”。
她心里冷笑,终于解脱了。
想到这儿,两行泪划过脸颊。高歌伸手抹去泪痕,当她的手触到脸颊的一刻,仿佛被雷击了一样,那竟然是一只孩子的手。高歌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只举起的手。小手瘦的皮包骨头,手指又细又长,指甲长得非常漂亮。
高歌举起另一只手,她完全相信了,她的两只小手长在细细的胳膊上。她“噌”的坐起来打量自己。她——二十三岁的高歌,如今成了一个孩子。她一机灵,这是老天爷让她重生了?
高歌傻愣愣的坐着,脑海里涌出了陌生的记忆。
娘叫林凤玲,爹叫高建成,生了五个孩子,大女儿巧儿十七岁,已经出嫁了,婆家离着不远,也就五六里地。二女儿可儿,十四岁,聪明伶俐,是个有主意的。三女儿就是她的原身,九岁,下边有一个妹妹叫换弟,六岁,一个弟弟叫大宝,三岁。
原主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郎中治不了,让送到镇上去。原主的奶奶胡氏不让。
“一个丫崽子,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过两天就好啦。”胡氏瞪着小圆眼不耐烦的叫嚷,脸上一副死了正好的表情。
原主的爹一声不吭,娘也做不了主,只能偷偷抹眼泪。原主在病了十几天后,走了。
而她,来了。
看着瘦骨嶙峋的自己,就这小身板,高歌苦笑。既然老天爷让她做了这家的女儿,她就好好活着吧,替那个不幸的孩子好好活着,也替不幸的自己好好活着。
精神一放松,高歌顿觉浑身无力,饿的胃都抽到一起了,还隐隐作痛。高歌只得又躺下。她这才注意到她是躺在稻草编的席子上的,炕尾的墙角放着一个木箱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用一把小小的锁锁着。箱子上叠放着几床破破烂烂的被子,没有枕头,被子旁边是两块木头,大概一尺长,中间凹陷。
这两块木头是干什么用的呢?高歌端详着木头,中间还是凹的······端详许久,终于想起来了在哪本书里看到过,是枕头。有钱人家选用上好的木材制成枕头,雕刻图文,穷人只随便找块木头凿出凹槽。
晕!我这是到了哪个朝代啊?
再看地上,靠墙有一条长板凳,旁边是一口水缸,水缸下边是一个木盆,墙上钉着一截细木棍,上面搭着一小块儿蓝布。难道。这块儿布是毛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高歌暗暗吃惊,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她的胳膊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摸过来一看,天!竟然是《本草纲目》!
她喝了农药以后,怀里紧紧抱着的医书竟跟着她一起来了。记得还有一本《伤寒论》,四下里摸索,终于让她摸到了。
她就是因为眼睁睁看着妈妈被病魔折磨而死才发奋自学医术,想为同样无依无靠的人解除病痛。如今,医书也跟着来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两本现代版的医书高歌可不敢露,这么厚,藏在哪里啊?环顾四周,目光停在木箱子上。也只能暂时藏在箱子后边了。
藏好书,高歌重又躺下。没有枕头,就把手垫在头下。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她要尽快捋清楚这家人。
巧的是,原主家也姓高。原主的爹高建成,排行老二,娶的是邻村魏庄子林家的老闺女林凤玲。成亲后,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婆婆胡氏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老天总算开了眼,在生下换弟三年后,终于生了儿子大宝。林凤玲才算不被胡氏骂“绝户”了。
高歌忽然听到有跑动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停在门口,随着破木门“吱扭”一声,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门开了,屋里也明亮了许多。
小人儿爬上炕,边凑近高歌边说:“四姐,四姐,你快点儿好吧。”
高歌看清了来的是换弟。六岁的小娃娃满脸焦急之色,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为什么叫她四姐?哦,是了,这家人家是按大排行叫的。原主大伯家有个女儿,比原主大,所以原主排老四。
“换弟,四姐好了。”高歌有气无力的说。
换弟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四姐,你说话了,你真得好啦?”
“四姐真得好了。换弟,你给四姐舀点水喝。”
换弟答应着,很快出溜下炕,把长板凳拖到水缸边,站上去,小小的身子探进水缸里。
高歌见了,惊得忙用尽力气喊道:“换弟小心,别掉下去。”
换弟说着“没事儿”,已经拿起缸里的水瓢,舀了水,颤巍巍的下了板凳,一手端着水瓢,吃力地爬上炕来。
高歌忙欠起身子接过水瓢。水瓢裂了一道口子,用线密密的缝补上了。
高歌喝了一口,冰凉啊!极度缺水的高歌还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换弟亮晶晶的大眼睛盛满欣喜。
四姐不吃不喝病了很久,要再不好,奶奶说就把四姐扔了。现在四姐的病好了,小小的人儿怎么能不开心!
“我告诉娘去。”换弟飞快的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