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痛苦的煎熬,曲大娘终于想开了,她和曲荣宝进行了一次谈话。
“荣宝啊,娘将你视如己出,不想十六年的含辛茹苦换来的是如此结果。你不愿意做娘的女儿,娘不勉强你。待你嫁得良人,便可与娘一刀两断。”
曲荣宝心里冷笑:不一刀两断还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啊?
像曲荣宝这样心灵手巧、待人友好、人畜无害的女娃,谁不想取来做儿媳妇?自曲荣宝十三四岁时,就有媒人上门。曲大娘以闺女还小婉拒了。如今,曲大娘刚一放出话去要为曲荣宝寻婆家,本村有那适龄的急急忙忙托媒人前来,也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家亲戚的,嘱咐快快找媒人来。
凡是有来提亲的,曲大娘一概交由曲荣宝定夺。她与曲荣宝关系紧张,如果她给曲荣宝选了夫婿,日后两人吵个架拌个嘴的,她又成了罪魁祸首。
曲荣宝在众多求亲者中选中了本村赵家长房长孙赵加深。赵加深身材欣长,浓眉大眼,在村里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曲家为曲荣宝筹备了令全村老少瞠目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嫁进赵家。小山一般的嫁妆令曲荣宝在婆家,乃至在整个余家家族都腰杆硬,而曲荣宝认为这是曲家邀买人心,做给别人看的。
成亲后,曲荣宝向赵加深述说身世,赵加深竟大加赞扬媳妇做得对,并说两个老不死的休想沾他们一点儿光。
曲荣宝见自家男人站在自己这边儿,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她本想与老不死的一刀两断,一转念,曲家殷实,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要一刀两断也得等她掏空了曲家。
存了这个主意,曲荣宝人前仍亲亲热热叫爹娘,隔三差五去趟曲家,吃喝拿一条龙。起初,曲家人以为她良心发现,什么好的自是都给她。时间久了慢慢琢磨着不对了。曲荣宝每次来曲家,并不像在外边那样呼爹唤娘,倒像是债主来讨债。
曲大娘冷了心,不再奢望曲荣宝能痛改前非。东西拿就拿吧,只要不来故意气她们就好。
突然有一天曲家门前停了两辆豪华马车,车上下来四五个人往曲家搬东西。曲荣宝后来自是得到了信息,又来逼问送东西的是谁。曲大娘说是远房亲戚,得知她们住在这里照应一二。
曲荣宝翻箱倒柜,见送来的都是好东西,自是心花怒放,
叫来儿子闺女往自己家运了好几趟。眼见如山匪下山一样,曲大娘曲二娘想拦也拦不住。
“没想到老婆子还有人惦记。”曲荣宝摆弄着一尊白玉貔貅不无得意地对赵加深说道:“这样的宝贝摆了好几件,都被我拿来了。”
赵加深哪里见过这些,自然不知道价值几何。他喜欢的是那两袋子白面白米和一篓篓的鸡鸭鱼肉。
“墩儿她娘,你说会是谁给她们送来这些好东西?简直就是大财主哇!俺听说那两辆马车,哎哟······”赵加深实在不会形容,憋了半晌说道:“马车又高又大,拉车的马一水儿的红色儿,那马,要是耕田犁地······”赵加深眼中透出贪婪之色。
“看你那点儿出息!”曲荣宝白了赵加深一眼。
“什么时候我也坐上大马车,穿上绫罗绸缎,用上好的胭脂水粉······”曲荣宝眼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给曲大娘曲二娘送东西的不是旁人,正是她们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堂哥睿王爷。
睿王爷早将曲荣宝的品行查得一清二楚,就连其婆家也查了个祖宗十八代,并且吩咐下人,遇到了要“照应”。这就是为什么吴掌柜一听卖蝉蜕的是高官屯赵加深,给他来了那么一出。
曲荣宝自以为找到了冤大头,殊不知,睿王府的下人都比她过得富足。若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又怎会不帮衬?
曲荣宝不是曲大娘亲生的村里人都知道,人们见曲家两对夫妻待曲荣宝胜过她们待亲生闺女,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曲荣宝对待把自己养大的人冷言冷语,村民们也是有耳闻的。以至后来再有人想捡个娃养着,便会被以曲荣宝为例提醒莫养个白眼狼。
从曲家门前经过,经常听见曲荣宝大声嚷叫,像教训儿女一样教训爹娘和二姨二姨夫,出嫁后更是没尽过女儿的本分。特别是后来大老曲二老曲过世,曲荣宝对曲家俩老太太不闻不问,村民中已有议论,她不定期的去曲家倒腾东西也为人所不齿,很多曾经提过亲的人家都暗自庆幸没有娶曲荣宝进门,承蒙不嫁之恩。
曲荣宝育有一子二女,大女儿大满儿嫁到芋头村余家,儿子赵墩儿跟着赵加深种地,小女儿二满儿帮着曲荣宝料理家务。三个孩子中,曲荣宝最不待见大满儿。大满儿厚道,没有花花肠子,用曲荣宝的话说是个闷葫芦,上不得台面儿。大满儿最是看不惯曲荣宝行事,因而娘儿俩很少过话。大满儿没出嫁的时候,经常悄悄去姥姥家帮着干些活计,偶尔曲荣宝知道了就骂大满儿。大满儿也不理会,照样去帮姥姥干活。
儿子赵墩儿完美的遗传了曲荣宝两口子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本性,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苗头。
二满儿心眼儿活,会察言观色,小嘴哄得曲荣宝两口子把她捧在掌心。
曲荣宝一门心思想打听出曲大娘的“财主”亲戚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她好去走动,为她的一双儿女寻些好处。
堂堂王爷岂是她一个山野村妇能打听的到的?曲荣宝没少为这事儿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