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珩再次回了京城,也没忘记叫下属转交一封书信给虞亦禾免得她误会。
虞亦禾收到信却久久没有打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和他继续接触。
她清楚地明白若是自己选择再嫁即便不是他,而是旁的男子,也是十有八九有妾室的,她真的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窗外刚刚下了细雨,虞亦禾靠着窗畔,带着泥土草腥味的微风吹拂在她的脸上,不禁叫她心中更加惆怅,她的视线从书信流转到自己的手上,最终把书信压在妆匣下。
还是先不去想好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两日,虞家那边就来了人传信叫她回去,来人乃是虞明耀身边仆从的娘子,府里都称呼为蒋大娘子。
虞亦禾叫她进来问了原因,就见蒋大娘子一副难言的模样,稍后才道:“为的是三小姐的婚事,三小姐……三日后定亲。”
这着实让虞亦禾有些惊讶了,她才出来一旬吧?虞亦芙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难道还真是自己克了她?
可虞亦禾注意到这蒋大娘子脸上并无喜色,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想,“妹夫是哪家的公子?”
蒋娘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小姐可称不上妹夫……三小姐的夫婿乃是庆丰郡王,三小姐也并非郡王妃,而是……侧妃。”
庆丰郡王?
虞亦禾瞬间愣怔,怎么会这么巧都是宗室?
那蒋娘子见虞亦禾也愣住了,不由得一拍大腿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老爷背地里都要气死了,他原本已经为三小姐物色好了夫婿的人选,乃是钦州刺史的嫡长子,学问是顶顶好的,只待殿试过后便可定下,谁想这三小姐自己外出……为自己谋划了这么一门亲事。”
“那庆丰郡王乃是圣上的堂兄弟,家中已有正妃,虽然王爵富贵,但……也不兴三小姐如此胡闹,听说众目睽睽之下,就倒人家郡王怀里了……”
虞亦禾没怎么把这些听进心里去,只觉得若是她与那家伙成了的话,岂不是与自己的姊妹又做了妯娌?
不,不是妯娌,三妹妹是郡王侧妃。
“她真是为了嫁入勋爵人家拼了,宁愿做侧室啊……”
想起虞亦芙之前在家中所言,虞亦禾低低叹道。
蒋大娘子附和,“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咱们虞家嫡出的小姐,做那郡王侧妃也不算辱没,但毕竟不如当正头娘子好啊。”
对此虞亦禾不再评价什么,只道:“行,那我收拾收拾明日就回去。”
说到这个,蒋大娘子又提醒道:“二小姐你明日回去莫要走朱雀大街,从菱花坊绕一下吧,明日季国夫人带着皇长子去封地就藩,要走朱雀大街。”
虞亦禾下意识惊道:“皇长子不是才几个月么?季国夫人?”
即便她是内宅夫人也晓得去岁新登基的陛下长子诞生,年节的赏赐都变多了。
“嗐,那季国夫人就是皇长子的母亲。听闻钦天监占卜后告诉陛下,皇长子诞生便体弱,恐有夭折之像,必须在南方四季如春之地方可平安长大。
所以陛下为了皇长子着想,便封季贵嫔娘娘为国夫人,封皇长子为康平亲王,叫她带着皇长子去南方封地修养了。”
这就解了虞亦禾的疑惑,国夫人的封号一般用于外命妇,封妃嫔为国夫人极为少见,若是为了离宫抚养皇子倒是合适,只是此举对于那季国夫人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一举加封正一品国夫人,乃是极大的荣誉,可同时她又要携子远离京都常年不得见帝王一面。
如她所想,紫宸宫中,季贵嫔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您怎么能听信钦天监那群人的话,瑾儿在宫里有太医照看着才能更加安全啊!”
卫景珩未曾抬眼看她一眼,虽然她今生还没来得及做许多事,但皇长子的诞生已经叫卫景珩对她恨之入骨。
他放下竹笔,凝视着奏折冷声道:“朕是帝王,岂可朝令夕改?”
季贵嫔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让她生下了皇长子后就立刻离宫休养,那她的计划不是毁于一旦?
那个孩子根本就活不过二十岁,若是她不能利用他生育其他子嗣的话,那她生这个孩子还有什么用?
“陛下难道就不想瑾儿吗?难道就不想看着瑾儿长大么?”
季贵嫔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卫景珩根本不买账。
重生之前的记忆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想到她做过的那些事,卫景珩摁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断用力,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可季贵嫔心中惶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顾着继续哀求,“陛下,请您至少定下时间吧?好叫孩子能与您多亲近亲近……”
然而她哭的越悲伤,卫景珩就觉得愈发地虚假,干脆也不与她虚与委蛇,省的她心中还存着回来的心思。
御笔“嗖”一下投在季贵嫔身上,弄脏了她的锦衣华服,同时帝王也冷声开口,“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你以为朕不知道瑾儿到底是如何出生的?”
跪在地上的季贵嫔倏然停止了哭泣,殿内一时间只余下了帝王冰寒的声音。
“朕能留你一命,已经是看在皇长子的份上,不然你现在已经被赐死了,还能得封国夫人?”
帝王话里的内容让她止不住地发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突然被帝王得知?
“带着瑾儿去南方封地,他命在,你命在,他命无,你……”
话语未尽,跪在殿中的女子已然浑身力气尽失瘫倒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