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她蹲到一半,直接被云朵往前一捞,整个人都坐进了云朵里,在谢槿奚的指使下,云朵载着小翠飘了起来,直到和他们目光平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弟弟和你长得很像,你叫青翠,弟弟叫……”
“张远山?”
陶听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有些生硬。
“你们姐弟俩怎么名字差别这么大,他是你亲弟弟吗?还是说你们……”
“听竹。”
顾迟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及时打断了她,陶听竹鼓着嘴,老大不高兴地跟顾迟晚去了小翠后面不远处,小声争辩着什么。
“……我那不也是担心她嘛!……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卖女儿……”
她俩似乎是忘了传音这回事儿,就这样用小小声却能够叫人听清一点的音量讨论着,但谢槿奚知道,那是她俩故意的。
原本小翠在之前就是有些怕他们的,若是以太过直接的方式问出来,恐怕还会让小翠觉得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有差距,从而让她觉得这不是他们对她的关心,而是一种强制她必须回答的“命令”。
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小翠似乎也反应了过来陶听竹没问出口的半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抿出个羞涩的笑意,给谢槿奚比划着手势。
“不、不是!我们家对我俩都挺好的,是后来爹娘去世,我就和我弟弟相依为命来了这边逃难。”
她手势飞快,到最后却又有些犹豫。
“青翠是我来了茶馆以后取的名字……我原先叫,叫……叫什么来着?”
小翠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其他人也安静地等待着,给足她空间和时间去寻找尘封的记忆。
只是那段记忆似乎被小翠藏得太深了,她迷茫地注视着她面前的三个人。
“秋池。”
是母亲的声音。
似冬日的暖阳投射进来,那是手巧的父亲为她的房门镂空雕的几朵小花,每每阳光经过,总是能在她的屋子内投下别样的光。
家里总是会有各种花样的窗棂,母亲笑着说,那是父亲的练手作。
母亲每每下戏回来,总是能带来许多东西。
有时是村中打包回来的宴席,有时是富人们打赏的金银,有时是清廉户给的米面。
而每次母亲都没有忘记的,就是给她们姐弟二人一人带个小玩意儿。
母亲是十里八方都出名的名角儿,却从不进戏班园子,因为那时她和弟弟还小,母亲不忍让她俩从小就没个安稳的家,便拒了很多老板的邀请,只在这附近的几个村镇小城唱戏。
她教她们读书习字,晚间父亲上工回来后,就在院子里乘凉,给她们j讲母亲平常唱的故事。
侠客与小姐,朝堂与江湖,书生与精怪。
红尘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小小的姐弟俩坐在父亲和母亲的怀里,满脸兴奋地幻想着自己长大之后的生活。
会成为江湖中的一代大侠吗?会成为在朝堂上口诛笔伐那些奸臣的文人吗?还是会成为——
“姐姐,我们成为没有爹娘的人了,怎么办,我害怕!”
她恍惚间又闻到了呛鼻的血腥味,母亲说,保护好你们自己,便在他们眼前沦为了马蹄下的亡魂。
“秋池,望你人生丰盈,坚强独立。”
重来日,梧桐夜雨,却话秋池。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小翠想起那段往事早已泪流满面,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坐在云上手舞足蹈地给他们比划。
“秋池,我叫张秋池,我不是什么青翠。”
“梧桐夜雨,却话秋池,真是好名字。”
谢槿奚给了她一个备用的玉牌,将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加上了,又教会了她怎么用玉牌来联络他们,最后又套了层隐形结界上去,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明天就会去春草闲房,回来再处理这个茶馆。”
交代完事情,谢槿奚他们这次是真的打算走了,他将云朵留了一丝在小翠这里,以免万一她遭遇什么不测。
几个灵力团活蹦乱跳地围在小翠周围,她怀中抱着玉牌,抬起头看向他们。
“若是有什么问题,就用玉牌联系我们。”
几人从离开的通道出去了,留下小翠一个人站在包间里,落寞在一瞬间同寂静一齐涌上来,裹挟着她的情绪,如影随形。
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逃出去了。
“啊,小言给我发消息了。”
闻子都取出玉牌,毫不思索地读出了上面的话。
“小言说,让我们先去醉江月找他们,至于大师兄,就先别……呃,哈哈,后面说了什么来着。”
陶听竹的眼神在玉牌和谢槿奚身上来回瞟了一眼,又对着闻子都挑了挑眉峰。
闻子都背着谢槿奚,面露痛苦地冲着陶听竹点了点头。
这是咋了!他们师兄弟之间又咋了!
他拿着玉牌跟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眼见陶听竹跟他要,忙不迭就丢给了她,
陶听竹摆正一看,后半句话写的是。
“至于大师兄,就先别让他来了,我情绪不太好,想先见见你们缓缓。”
嚯。
谢槿奚毫不在意似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那你们先去吧,正好我转转有什么能带回去送给师父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像是这片都被他摸熟了似的,目的明确。
剩下四个人全在背后蛐蛐他。
闻子都:“他在意死了吧。”
顾迟晚:“他绝对在意死了。”
章驰柔:“他走路都打漂了。”
陶听竹:“跟我们认识多久了还要来这一套,装吧他就。”
而背对他们快速往前走的谢槿奚迅速掏了玉牌出来,本想给南杏落发音讯的手一顿,又改成了给他发讯息。
“小落,你们下午玩的怎么样?”
南杏落将手中玉牌一翻,目光转向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的苏言。
昭云不知被他们打发去了哪里,桌上茶水雾气升腾,掩住了苏言眼中仍然慌乱的情绪。
二人之间的氛围几乎凝固,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南杏落的玉牌闪烁个不停,他才出声询问。
沉默了太久,嗓音都干哑。
“苏言,你也过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