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提前了两日去了镇远侯府。
    侯府大小姐给她安排了住处，住在了杨锦溪的那院内。
    为了给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做准备，在采买食材上，程玉也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的准备着。
    很快就到了侯府老夫人的生辰，程玉在后厨忙着颠勺，热火朝天。
    这次镇远侯府没邀请太多的人，老夫人的几个儿子儿媳带着孙辈，以及家里的亲戚。
    但人加一起也不少，本来说是准备三桌，备两桌。
    没成想，镇远侯的朋友来了一些人。
    杨锦溪跟前的大丫鬟忙着前来传话，杨锦溪在前院，程玉在后厨，这二人之间需要沟通的话，便是让丫鬟来传个话。
    丫鬟彩菊忙着上前来。
    “程娘子，辛苦您了，真是没想到，景王府世子爷也来了，侯爷京中好友都来给老夫人拜寿来了，不过他们在喝酒，你也不必着急，就是做的饭菜要多点。”
    程玉嗯了一声，“无碍，多费点工夫就是了。”
    “彩菊姑娘告诉大小姐，我会做好的。”
    彩菊满意程玉的态度，就是加菜，也没什么不耐烦。
    程玉继续做菜，手上这道糖醋虾球，味道香的引起厨房里的其他厨娘配菜都勾头瞧着。
    就连张罗着上菜事宜的方家姑娘也停下手上活儿看着程玉。
    她长得可真漂亮。
    怪不得侯爷会喜欢她呢。
    人长得漂亮，脾气温柔，做事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哪里像她，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小家子气，遇到事情也是哭哭啼啼，怪不得姐夫厌恶她。
    那日晚上，隔天清晨她想了许久。
    还是主动去找了杨怀渊。
    她不愿意为妾。
    她说，还请姐夫答应姐姐要娶我为妻，等姐姐真的不好了，她会自请下堂，绝不会霸占侯夫人的位置。
    杨怀渊不愿意。
    他说，你只配为妾。
    他说了很多打击人的话，方明乔鼓起的唯一自信，被打击的一无所有。
    她就且等着。
    等了几天，没见杨怀渊在她姐姐跟前说让她做妾的事情。
    她想，或许是他念及与姐姐那些恩爱情谊，不想用这件事故意刺激姐姐。
    可是，姐姐又催促让她主动。
    不是让小厨房准备好滋补汤，差她亲自去送到姐夫的书房。
    就是故意用姐姐的名义请了姐夫过来，姐姐再离开，留下她跟姐夫二人相处。
    方明乔受够了这种刻意的靠近他。
    只要姐姐不在跟前，他就会表现的格外疏离冷漠，甚至说一些伤人的话。
    “……方姑娘，菜好了，现在不上菜吗？”
    程玉瞧着在她面前发呆的方姑娘，喊了几声。
    “抱歉，程娘子，或许是你做的饭菜味道太好了，我都被勾走了魂儿。”
    显然这话是假的。
    不过是她跑神找的借口罢了。
    “方姑娘真是会说话，人美话甜。”
    方明乔听到程玉的话，脸上带明媚的轻笑，“谢谢你程娘子，从来没人这样夸过我。”
    程玉笑了笑。
    继续准备下一道菜。
    方明乔安排下人传菜，她继续在厨房里，陪程玉一起。
    在程玉忙的时候，她安静的不说话，等程玉闲下来，她会关心的送上茶饮。
    “程娘子喝口茶。”
    “我方才问了下，说是前院那边在喝酒，老夫人兴致高，与人斗诗接对子玩呢。”
    程玉嗯了一声，接了她递来的茶饮。
    “方姑娘怎不去前院？您可是侯夫人的嫡亲妹妹，是侯府的客人。”
    方明乔没说自己不想去，而是说了句，这就去。
    姐姐方才就已经让人传了话，让她赶紧过去，让她帮忙操持宴席，没说让她一直在厨房里呆着，她可真够实在的。
    正好趁着这次老夫人的生辰宴上，介绍她给几个妯娌认识。
    偏生方明乔对这些像是不感兴趣似的。
    慢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跟姐姐和姐夫问了声好，又在老夫人跟前说了一些贺寿的喜庆话，这才入座。
    侯夫人今日上了胭脂水粉，看上去脸色红润了些，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她低声跟妹妹说着话。‘
    “不是跟你说了，来前院来，你在后厨做什么？方才想介绍你跟他们认识，你不在，等下吃过饭，还要喝茶聊天，你可不许给我走开。”
    方明乔乖巧的脸上挂着浅笑。
    “知道了姐姐。”
    “这才乖，明乔，你要记着姐姐的话，姐姐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我都知道。”
    女眷坐在屋内，尤其是方氏是杨家嫡长孙媳，还是侯夫人的身份。
    在这桌子上坐着的，除了身份尊贵的老夫人，还有二叔家的二婶，三叔家的三婶。
    这是老夫人亲生儿子的妻子，是老夫人正儿八经的儿媳妇，理应陪着老夫人坐在一起。
    至于庶出的儿子来了，孙子也来了。
    庶出的儿媳和孙女，都没让来。
    不然这五六桌可都是坐不下的。
    方氏的婆婆礼佛，不爱说话，就坐在一侧。
    别说关心侯府内的事情，就是对方氏和杨怀渊这亲生的儿子儿媳也不上心。
    今日若不是婆母生辰，方氏的婆婆是根本不会出佛堂的。
    方氏当着她的面跟妹妹说话，也不必顾及婆婆在与不在。
    再说，方氏的身体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若是现在不盘算，等日后死了，剩下的才是一堆没人管的烂摊子。
    她指望谁？
    瞧瞧二婶和三婶，人家才是为儿子儿媳谋划的。
    再看看她的婆婆，方氏的心里也是有怨恨的，不过，只是自己快要死了，她懒得再去计较了。
    至于丈夫杨怀渊，她还在时候，他或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前，对她这个发妻说的话在乎一二。
    真等她死了，杨怀渊还能这般在意吗？
    恐怕连他们的两个女儿，都会被人欺负的。
    老夫人先前就说了，瞧她膝下无子，想从杨怀渊的两个弟弟名下抱来一个孩子。
    说，到底是亲侄子，跟亲生子没什么区别。
    还说，这要是抱来一个，指不定就能给她带来一个儿子了。
    方氏是不愿意的。
    她不是没生过自己的儿子，只是，她儿子命不好，被人谋害，掉池塘淹死了。
    那池塘早就填埋了，可方氏的心病是如何去除的。
    她宁愿让妹妹跟自己的丈夫再生子嗣，也不愿意去抱别家的子嗣。
    ***
    等到宴席结束，程玉也终于得了歇息的时间。
    在厨房里忙碌的下人得了时间都去吃饭了。
    杨锦溪派了丫鬟跟程玉说，她先吃点东西，等下简单梳洗后，去前院找她。
    程玉也不饿，做了一天饭，光是闻味道都饱了。
    不过，她身上的油烟味的确是挺重的。
    程玉就回屋准备热水，擦了下手和脖子，头发是包着的，还好，没什么味道，换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裳。
    问了丫鬟去前院的路，她朝着那边去。
    杨锦溪喊她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入杨家做事，自然是要听主子的话。
    拐来拐去，幸好瞧见了杨锦溪身边的丫鬟彩菊，问了路，这才走了过去。
    “杨姑娘好。”
    “程娘子，快来，我祖母说要见你，方才我祖母可是一直夸你个不停。”
    这是要给打赏来了。
    程玉欢喜上前，面上带着浅笑，给老夫人说了生辰贺词。
    “祝您健康吉祥，福寿绵绵，笑口常开，万事如意。”
    她说的话不求出众，只求平凡普通一般贺词，老夫人呵呵笑着。
    “就你说的寻常，哪像他们几个说的，寿比南山，佛如东海，我哪能有那个命。
    快来，到我跟前我，我就喜欢瞧那些个长得漂亮的小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
    “长得真是水润，我听锦娘说，今日的饭菜全是你掌勺的？”
    程玉嗯了一声。
    老夫人慈爱，犹如慈祥的邻家奶奶。
    但她也知道，这是侯府老夫人，是宅斗中的胜利者，没有手段断然坐不到这个位子。
    她可不敢表现的太过于热情，谨遵本分。
    “翠玉，将我匣子那一对玉镯给这丫头。回头啊，时常来侯府里玩。”
    “多谢老夫人。”
    程玉福身行礼。
    她随着杨锦溪在老夫人跟前说了些俏皮的话，方氏拉着方明乔跟妯娌，以及婆婆的妯娌，说着闲话。
    “……以后还要麻烦二婶，三婶，多是照顾下我家明乔才是。”
    “侯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是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
    这才刚说了会儿话，老夫人有些疲惫就先回屋去了。
    二房和三房也准备离开，程玉是杨锦溪带来的，她本想着今日寿宴结束，她也离开。
    杨锦溪让她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程玉应下，领了赏物，程玉也就识趣的下去了。
    刚是走出老夫人那院还没走很远，就听到前面一阵动静，她刚抬头看去，被人抓着胳膊带入了假山的背面。
    “嘘，是我。”
    程玉抬头看去，正是喝了酒的世子爷赵十堰。
    “世子爷，您还没走呢？”
    程玉知晓赵十堰在，只是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离开。
    女眷没走是在陪老夫人聊天逗乐，这侯爷的朋友是外宾，吃完饭应该是早就该走了的。
    “他们还在喝酒，我出来透透气。”
    “今日的饭菜全是你做的？”赵十堰攥着程玉的手，“来杨家做事，是不是手里没钱了？我还有些私房钱，回头拿给你。”
    程玉忽地笑了出来。
    “挣钱也是我的能力，世子爷您有钱那是您的，与我没什么关系。咱们说好了，就算是恋爱关系，也不能随意干涉彼此的差事。”
    她本来想说工作，但这个词，怕赵十堰不能理解。
    “犟种。”赵十堰低声说。
    正巧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程玉是怕的，怕被人瞧见，她躲在假山下跟男人厮混，关键是这男人身份还不简单，是景王府的世子爷啊。
    “别动，你难道想这个时候走出去？”赵十堰低声在她耳边说。
    本来是想找她私下说两句话。
    赵十堰去过她的住处，没找到人，今日才知晓她在镇远侯府给侯府老夫人准备生辰宴。
    听得赵十堰说的话，程玉果然安静了下来。
    任由他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了。
    这假山不远处就是侯府的茅厕。
    东西分为男宾和女宾。
    程玉方才就猜想，赵十堰可能是出来上厕所，然后回去的路上看到她，才尾随而来的。
    至于这说话的两个人，程玉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侯爷杨怀渊的二婶和三婶。
    “……你瞧方氏说的那话，瞧着是想让她那个妹妹，给侯爷做妾。”
    “做妾？怎么可能，应该是留下做继室。你没看到方氏那脸色，胭脂水粉都挡不住的憔悴，这吃一顿饭的时间，一直咳嗽不止，你没瞧见老夫人都不悦了。”
    “她也不识趣，非是拉着她妹妹与咱们说话。”
    二婶说完三婶接了句。
    “她那妹妹看着单纯，只怕不如她姐姐一半。”
    “不过这样倒挺好，咱们以后就可以经常来看老夫人，我家大郎的差事还没定下，这事儿我还是要来找老夫人的。”
    三婶家的大郎要定下做事的公务。
    二婶家的儿子也要谋个好差事，家里的女儿也想借着侯府的名声嫁个好人家。
    随着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程玉也跟着叹息一声。
    “这后宅啊就没有轻松惬意的，你争我斗的，有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句。
    赵十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这是在点我？”
    王府大院不比侯府简单，这也是他无法左右的。
    程玉仰头看着赵十堰，“我是作为局外人看的清楚。”
    “世子爷您想太多了，以后的事情还早，现在说，为时过早。”
    赵十堰却不苟同。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娶程玉，不过目前来看，程玉完全不信任他。
    感情的事情，还是要细水长流，若是他用强的话，依照程玉的性格，只会跑的越快越远。
    “世子爷，松开吧，我要回屋去了，不然长时间不回去，会引起人的怀疑。”
    桃子将她送来，就回去了，程玉住在杨家，用的是杨家的下人。
    主要是桃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很没安全感，做事容易出错，反而用着不顺手，程玉倒是没所谓。
    赵十堰指了下自己的脸，低声说，“亲我一下，放你离开。”
    程玉抿嘴，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
    她主动一小步，赵十堰却不满足了。
    扣着她的后脑勺，亲了许久.
    而后才说，“玉儿，我年岁不小 了，再过几年，像我这个年纪都可以做爷爷 了，你别让我等太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