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三四天，羊肉分割后，陈明信、于谨和方净雯三人来到县城，后面跟着一辆满载羊肉的货车。
    看到陈明信等人扛着大箱子，卢建平脸色一沉，可能是因为方净雯在，没有当场发火。
    走进房间，于谨急忙解释道：“卢书记，这快过年了嘛，给您准备了一点羊肉。酒是春台酒厂的新品，方助理想请您品鉴指点一下。”
    “于书记，你没有跟我耍心眼吧。”
    “我哪敢啊！”
    箱子搬到厨房，打开一看，全是分割好的羊肉，卢建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简单聊了几句，告辞去下一家。
    途中碰见了龙源镇的覃来义和赵向涛。
    他们送的礼物份量很重，四个人抬着，是一套书房里用的石器摆件，雕工精美。陈明信悄悄问方净雯价格，方净雯说成本价在一万左右。
    不过这玩意毕竟是龙源镇出产的，打着土特产的名义送礼，纪委也不会较这个真。
    覃来义和赵向涛这么用心准备礼物，看来也对副县长的位子有想法，在帮助覃来义铺路。
    送完县委家属院，接着是其他副处级领导，还有部分大局。当然，公安局除外，于谨和陈明信都跟俞志强不对付，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忙活了一天，傍晚时分，陈明信等人刚准备回春台镇，接到了李妍的电话。
    “陈镇长，我遇到点难事，能不能麻烦你来一下。”
    “行，我这就过去。”陈明信跟于谨打了个招呼，打车去了李妍家里。
    一进门，看见李妍两口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里。
    “旺明哥，李妍姐，怎么啦？”
    “唉，陈镇长，您来看看。”冯旺明推开一间房门，陈明信探头一看，好嘛，各种烟酒礼品堆得比衣柜都高。
    李妍走了过来：“这可怎么办啊，不收怕得罪人，收了心里发虚。”
    陈明信揉着鼻子苦笑道：“李妍姐，你是一科科长，易县长的秘书，话语权比一般副县长都高，逢年过节各局委办、各乡镇肯定都会来坐坐。
    春台镇上午还送了两只羊给纪委的盛振汉书记和刘云霞书记呢？国情如此，谁都无法避免，你别收钱，礼物不过分就行。
    以后他们找你办事，合乎规定可以顺手帮忙，不合规矩你直接拒绝，没事。”
    “陈镇长，您看看这盒茶叶，下午二十里铺乡的熊树修书记和庄洪波乡长送来的。我上网查了一下，价格非常高，李妍我俩拿不定主意该咋办。”冯旺明从卧室里拿出来一盒包装古朴典雅的茶砖。
    陈明信看了一下商标，吓了一跳，2002年这种茶砖价格炒得虚高，就这么一块茶砖，价值在十万元以上！
    二十里铺乡的领导疯了吗？
    李妍这里送茶砖，那么其他领导哪里呢？这俩货打算把二十里铺乡掏空吗？
    “明信，我想送纪委，可以吗？”李妍问道。
    “不行！县纪委的盛书记和刘书记不会收这样的礼物，熊树修和庄洪波估计都不敢送，但是，县纪委科室级别的干部肯定有人收了这样的礼物，更别提其他部门里的人啦。
    你把这事捅到纪委去，人家会认为是易县长指使你做的，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中层领导干部，易县长明年还怎么开展工作。”
    “可是我还给熊树修，他死活不肯要啊！”李妍为难道：“十来万的茶叶，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陈明信想了一会，说道：“李妍姐，你明天拿着这盒茶叶，交给咱们县府办的彭主任，别说是谁送的。彭主任会给你开一个收据，这个收据一定要放好，以后万一爆雷，这是你保护自己的重要凭证。”
    “那不是将彭主任坑了吗？”
    “李妍姐，你太小看彭主任啦，能坐稳县府办主任这个位子，没两把刷子怎么行。你看着吧，彭主任应该会把这盒茶叶用在县政府的各种会议上，大家一起喝了它。”
    问题解决，冯旺明下楼买了几个菜，三个人边吃边聊，一来二去就聊到了万亩工业区。
    表面看形势一片大好，恒阳集团和苍井集团高调入驻工业区，带动了一批企业纷纷入驻。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周围的商铺价格节节攀升。
    但李妍告诉陈明信，实际上谈判进行得异常艰难，特别是苍井集团，甚至非常有可能撤资走人。
    “李妍姐，具体分歧的原因是什么？”
    “苍井集团不愿意大量接收老化肥厂的工人。你也知道，县化肥厂倒闭后，这些工人年年访问，但县政府无力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
    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希望，如果宣布不让他们去新化肥厂工作，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因此，事情就僵在了这里。”
    听完后，陈明信觉得有些疑惑：“县里为了盘活化肥厂，从来没有甩包袱的想法！这些工人超过六十岁的很少，而且有一定的技术，具备很强的工作能力，又不是去吃闲饭的，起码比招新工人要强，苍井集团为啥不愿意接纳呢？”
    “苍井集团的说法是他们要打造全新的化肥工业，老工人技术跟不上形势，而且早已习惯了原来的管理模式，很难转变过来。”
    “什么全新的化肥工业，研发可能需要高科技，生产方面能有多少技术含量？李妍姐，你可以跟易县长申请一下，联系老工人做个调研，看看到底技术工种占比是多少，如果占比不高，这说明苍井集团之所以不招收原来的工人，是另有目的。”
    陈明信也没在化肥厂工作过，不懂生产的流程，只能建议李妍先做个调研。
    李妍第二天就向易评梅提出了这个想法。
    “深入做个调研，这倒是个办法。确定苍井集团的目的，有利于我们在谈判中占取主动地位。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易县长，昨天晚上吃饭时候，我听陈镇长说的。”
    “嗯！陈镇长反应倒是挺快。李妍，你负责此事，有什么需要协调的，让彭主任帮你联系。”
    李妍出去后，易评梅拿起电话把负责万亩工业区项目的常务副县长王艳琨叫了过来。
    “王县长，谈判进展如何？”
    “易县长，谈判进展不大，还是老问题，以前工人的安置双方存在严重分歧，苍井集团不肯让步。”
    “我让李妍做个调研，看看化肥厂技术工种占比多少，到时候可以分析苍井集团的目的。”
    “这个主意好，知己知彼嘛。对了，易县长，有一个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情况？”
    “恒阳集团在工业园区里的工厂建设进度不大，但是，他们的负责人温茹媛反倒是对老化肥厂拆迁特别上心，昨天还专门过来找我谈这个事情，易县长，您看，老厂拆迁要加快进度吗？”
    抱着试探的态度和目的，王艳琨把皮球踢到了易评梅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