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百姓挨饿的时候,唯有粮食才是第一紧缺的。当然,必要的物资也不能没有。”
徐头十分赞同她的话。
“朝廷给赈济署的拨款很少,大部分还是靠民间筹集的。”
徐头苦笑长叹,“可是除了郡王妃每年都定期捐钱捐物,哪有那么多大善人,去管那些吃不饱的人。当然,六小姐你也是好人,可老徐我猜测,六小姐这次捐银子,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往后怕是没办法了。”
这徐头倒是知道她的处境不容易。
“徐头,往年聚拢过来的灾民多吗?”
徐头道:“朝廷为了避免灾民聚拢京都闹出乱子,一向是让官府就近吸纳安置,能走到此处的,都是附近几个京郊县镇。说起来,到这处的灾民还是好些的,怕他们闹得厉害,总会有口吃的。别处就不好说了。”
“从前饿死过人吗?”
徐头点头,“灾荒吗,哪有不饿死人的,只不过这处少一些罢了。别处,听说一个村子都死绝的都有。”
春草插嘴道:“我小时候,家乡发大水,庄稼都淹了,出去逃荒,真见过连着好多村子没人的惨状,路边饿死的人成片成片的。”
凤轻轻顿时就想到了电视剧,逃荒小说里描写的饿殍遍地,千里无人迹的惨状,心里极不舒服。
她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不知饥饿为何的新时代女性,真是听不了这个。
“以你的经验,今年还会如此吗?”
徐头就笑了,“灾荒吗,每年都有啊!不在这处就在那处,有钱存粮的话,还是存点好。不过就是没钱。”
凤轻轻的手紧了紧,一个念头在心里升起。
“徐头,要是我愿意出银子,你有渠道买粮吗?我是说,便宜的,只要能吃的,饿不死人的就行。”
越便宜,买的越多,救活越多人命。
徐头猛地睁大眼,“六小姐,你没骗我,我老徐可是会当真的。”
春草一脸恐慌,“小姐,咱们没钱,咱们手里这点,都不够做客买伴手礼的。”
凤轻轻示意她别说话,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徐头,我亡母嫁妆多,你听过吧?”
徐头点头。
“是这样,她给我藏了一部分珠宝,让我日后体己用,但我现在的处境,明着拿出来是守不住的,所以我都想捐了。”
徐头面色凝重。
春草呆若木鸡。
“珠宝的话……”
“不能当,不能卖,至少明面上,绝不能让侯府查出来。”
换言之,都是见不得光的,会惹麻烦的。
“徐头有渠道处理吗?”
“有。”
徐头抬起头直视她,“黑市。”
凤轻轻笑了,果然,无论哪朝哪代,盛世还是乱世,黑市都是存在的。
“六小姐可以放心,就算是玉玺,黑市都敢收。”
行吧,这是个朝廷都奈何不了的黑道组织。
凤轻轻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方便。”
“要到晚上,子时开始,寅时结束。”
这也和凤轻轻的猜测相符。
“什么地点?”
“子时之前,下官在侯府东巷等你,出不出的来,要凭六小姐本事。要不行,六小姐带出来,下官去办。”
末了,加上一句,“如果信得过我。”
“我自是信得过徐头的,但也想长长见识。”
约定了时间,凤轻轻离了施粥棚,走向城门口的马车。
忽然之间,一阵骚乱,有人远远的喊,“让一让,让一让,进城找大夫。”
一辆马车驶过来,惊扰了不少进出城门的人,被人骂骂咧咧。
守城官兵拦住马车,检查他们的身份文碟,一看不是本地的,就让车上人下来验明正身。
车夫甚是急迫,向官兵解释,“我家少主突发心疾,还望官爷通容。”
递了银子,官兵仍是不愿放行,只态度好了些许,“掀开帘子看一看。”
车夫只得照做,只见车上果然有一个瘦弱少年,面色苍白,唇色紫绀,浑身抽搐。
旁边两个汉子满头大汗,如丧考妣。
官兵对了身份无误,放他们进城。
凤轻轻快走几步追上,对那几人道:“前门大街孙氏医馆,是孙太医家开的,他医术高明,快去吧。”
车夫胡乱点头道着谢,鞭子一抽,马车飞奔。
城门官还嚎了两嗓子,“前门大街不得纵马,出了事你要担全责。”
春草心有余悸,“小姐,那小公子病得不轻啊?”
凤轻轻还有印象,这是她昨日借着躲藏的马车,车上的少年还处在变声期,应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可惜她虽然穿越了,却不是个医术高超的神医,鬼医之流。若是皮肉外伤,还懂些急救之法,这心疾吗,就是后世医道昌明,也还是难缠的病症。
“走吧!”
她得想想,半夜里怎么带东西出侯府去。
她曾围着侯府转了几圈,发觉自从出了幽冥大盗事件,侯府周边巡防官兵多了起来,好处是南宫衍放的眼线撤了,坏处是遇到巡防队的几率很大。
夜半出府不难,难得是那个巨大的,沉重的包裹,她背在身上隐藏困难。
主仆俩回到侯府,听桂婆子说,春枝春晓早一步走回了院子,不过没待多大会,哭着去找刘妈妈了。
“老奴想着她俩是不想待在这院了。一个是刘氏侄女,一个是大厨房管事的干闺女。”
桂婆子还挺遗憾的,她也想多几个人来干活。
不过,春枝春晓摆明了是来做侯夫人耳目的,只有麻烦,没有好处,也就不纠结了。
春草把买得糖饼春卷等桂婆子爱吃的点心给她,“桂妈妈辛苦了,这是小姐特意吩咐给你捎的。对了,咱俩去抬几桶水来,小姐要沐浴。”
“哎!”
桂婆子喜滋滋的把东西送屋里,又拿出几张帖子来,“这是刘夫人遣人送来的,这是永安伯府……”
“除了刘夫人的,都拒了吧。”
原本都想拒了的,但刘夫人此人对她真的是有善意,她也需要舆论的维护。
至于永安侯府那边,既然打了那样的主意,想来邀请她也没安什么好心。
且先记着,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