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辉心中很不舒服。
斯波义银从内而外的强硬,是建立在实力之上,越发显得她无能。
自她上位以来,地方实力派对她的支持,就是她压制幕臣的底气。
如今斯波义银统合了地方实力派,以后还会不会无条件支持足利家压制幕臣呢?
这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幕府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随着斯波义银羽翼渐渐丰满,难以预料他是否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支持幕府。
她必须尽快将幕臣整合。
幕臣是足利家臣,足利家给了她们的领地和利益,自然有权征收兵粮役,整合她们的资源,为足利家效力。
但百余年来,足利家以天下供给自身,对幕臣多有施恩,放松了对她们的管辖。
又因为战乱频繁,先代将军甚至被赶出京都,幕臣更是离心。
这会儿忽然要夺回控制权,分润她们的利益为足利家回血续命,必然会引起反弹。
足利义辉之前还在犹豫,可这会儿,她不得不下定决心。
不论是幕臣还是地方实力派都有脱离足利家的倾向。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想被斯波义银这个男人看轻。
足利家需要收权,幕臣必须为足利家输送资源,这是她们身为家臣的本分。
足利义辉忧虑足利家之后的局面,可现在,她要向斯波义银展现足利家的诚意。
义银主动寻求和解,并表明了地方实力派愿意在三好六角两家的异动中,为幕府效力的态度。
那么足利家也必须拿出诚意,回应义银的好意。
足利义辉说道。
“御所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故,十名剑客在剑室言语不堪,辱及幕府重臣。
此等行为不可容忍,我已下令,让她们用自己的生命洗清罪孽。
另外,斯波家臣高田雪乃突发急病,身体不适,正在由伤医尽心救治。”
这段话漏洞百出,但在场的三人都很满意。
只要足利家表明不追究高田雪乃罪行的态度,就算说那十名剑客是喝水呛死的,也无所谓。
义银不在乎,别人更不在乎。
在外人看来,义银主动求和,又献策在先。
得到的结果只是足利家对高田雪乃轻拿轻放,实在是亏到家。
但义银自己认了,雪乃无罪,评议即将召开,最关注的两件事都将敲定,心情大好。
他说道。
“我能否带高田雪乃回去修养?”
足利义辉摇头。
“不行。”
义银失望地点点头,他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尽力试试。
足利家说赐死十名剑客,已经是欲盖弥彰,再让他带走高田雪乃,就是不打自招了。
这事还是要一点遮掩,义银是带不走雪乃的,足利家丢不起那人。
他又说道。
“我能否见见她?”
足利义辉回答。
“觐见后,去看看吧。”
“谢将军。”
高田雪乃一事算是抹了过去,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这件事本就是大御台所为了打破僵局,搞出来的事故。
可未曾想到,高田雪乃的性情这么极端,剑术又如此高超,才闹得双方下不得台。
能不伤和气的解决此事,再好不过。
义银见将军恢复理智,开始考虑利益问题,也是心头一松。
只要是谈利,那一切都好说,于是说道。
“三好六角之事幕府要关注,关东大局也不得不考虑。
武田北条两家野心勃勃,幕府必须有所行动,以防她们做大,威胁近幾。
上杉辉虎自告奋勇,愿为幕府征讨不臣,不应该寒了忠良之心。”
义银说的是关东管领役职,足利义辉却听得不是滋味。
自义银入京之后,两人三次会面,他次次帮上杉辉虎说话,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心中总有一丝不明所以的不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帮她?
嘴上说是看重越后国对武田北条两家的压制,可怎么感觉你更在乎的是上杉辉虎本人?
将军的直觉在这件事上特别准确,义银看重的就是上杉辉虎,上杉家和越后国管他p事。
要不是该死的系统任务,他才懒得插手关东,惹得一身腥。
足利义辉冷冷回答。
“关东之事我自有主张。”
义银一听就火了。
折腾半天又卡在这里,我主动让步,不就是为了让你召开评议,给上杉辉虎关东管领役职。
你身为将军,到底顾不顾大局?这么针对上杉辉虎?
他阴着脸说道。
“自古关东无小事,镰仓旧事历历在目。
如今北条家扩张于关东平原,又手握关东将军,一旦做大,后果不堪设想。
我真不知道,公方大人还要想什么?”
足利义辉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抬举,为大义,还是为私情?”
义银腾地站了起来,言辞激烈道。
“我斯波义银对列祖列宗起誓,关注关东诸事与私情无关,还请将军放尊重些!”
废话,当然和私情无关,就是和系统有关。
倒是你足利义辉上次那么不尊重我,有没有和你父亲说过!
足利义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轻薄义银是一时冲动,还真不敢对大御台所提起,讨骂不是?
但她此时也是不甘下风,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越后长尾家以下克上,你又如何保证,压服关东诸雌后,她家不会起了反心?”
义银也是一窒,的确如此。
照着系统的意思,他得帮上杉辉虎还关东一个清平世界。
狭义上的关东乃是关东十国,不就是让上杉辉虎在关东平原一家独大吗?
不然怎么压得住场子,怎么能算清净平安呢?
如此,上杉家的确是做大了,一样会起异心。
义银咬牙道。
“我自请为使臣,随她前往关东,监督关东事宜,不让将军担忧成真。”
他这是为了任务昧着良心说话,去了关东,他只会变本加厉帮忙,哪会限制上杉辉虎的攻略。
足利义辉冷冷一笑,果然露出了马脚吧?
想和她去关东双宿双栖,我才不给你机会!
“谦信公辛苦,只是我觉得你还是在近幾看住六角家为好。
关东困寒,你一男子不宜远行。”
义银亦是看着将军冷笑。
“公方大人这是看不起我斯波义银,觉得我是那种内宅院里养着的公子,受不得风雨?”
好好的关东之行,被足利义辉莫名其妙的情绪又快搅黄了,义银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大御台所心呼不妙,对着站起身对峙的两人厉声道。
“都给我坐下!
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亲族重臣,都给我体面点!”
大御台所的话让两人勉强坐了下来,可是气氛再度僵硬,让他感到阵阵心累。
这两人上辈子是冤家不成,怎么说和都没用,又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