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下炫瓜子的也不炫了，喝茶的更觉得空气都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
就连那“咔嚓咔嚓”不停的剥瓜子声，都停了下来。
这段有味道的对话，似乎让宋云本就边缘的形象，逐渐向猥琐且邋遢的方向奔去。
沈知念缓缓抬手给中间的宋云连施了好几道结界，阻断空气传播。
“有空气净化器吗？”
傅观辞摇头：“条件不允许，这是古代。”
宋云气急：“你，你们！！！”
听到这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的声音，贺清羽终于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木偶人集体散开，独留一人站在一片空地的某宋姓男子身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属于宋云单方面时隔百年之久的一场大对视。
然而此时此刻，他原本的肉体早已化成了一摊污水，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仅仅是苏音尘的皮囊罢了。
知晓自己活不过今日，宋云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别说逃跑，长久未能填补能量的身体，连站立也再难以维持。
算计多年，他却怎么也没能想到，仅仅是因为傅修远没了利用价值不再关注，这里作为储备养分的人手，竟一夜之间尽数被死物掉包。
系统在脑海中发出尖锐爆鸣，哪还有半点曾经作为叛变系统的前辈的高傲，一遍又一遍质问着为什么这群人没有生命力。
他甚至在试图吞噬宋云的魂体，自然，因为自身力量不够，并未成功，而宋云本人也毫不知情罢了。
他只是顺从着自己的身体，死命撑着的力度松懈，跌坐在地。
看向落座在正前方的男人，讥讽道：“修仙界第一人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了天道的走狗，贺清羽，你也不过如此。”
贺清羽上下扫视他两眼，随后疑惑道：“你谁啊？”
装得一副跟他认识的样子，贺师父平生最讨厌套近乎的陌生人了。
宋云自然不信，自己恨了上百年的人，到头来居然压根就不认识他。
他装作听不见，自顾自的继续：“跟天道达成交易，让对方在修仙界陨落之时留你一命吗？”
“说来说去，你与我有什么区别？哦……不对，好歹我们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实力增进，一直活到如今。”
“而你呢？明知修仙界有此劫难却依旧闭口不言，任由满门飞升陨落！夜深人静之时，你闭上双眼，难道不会害怕被得不到提示的无辜之人索命吗？”
“伪君子，真小人！”
“你的这群徒儿定然不会知晓你的那些过往，摆出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装给自己看……”
话还没说完，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宋云的表演。
段听寒：“哇~原来又偷又抢又陷害，只能倚靠叛变系统一样偷来的能量去夺取他人气运，是可以强行划分到自己的实力一类啊，学到了学到了。”
傅观辞微微拧眉，痛心疾首：“知道你好学，但是这种垃圾手段还是捂上耳朵的好，嫌脏。”
段听寒立马乖巧认错：“原来如此，幸好师兄提醒。”
不待宋云洗脑话语被打断而面色骤变，没了心思嗑瓜子的沈知念缓缓站起身。她微微一笑，黑亮的猫眼弯起漂亮的弧度，宛如春花明媚。
傅观辞一看她这笑脸，瞬间便意识到接下来会有谁倒霉，了然地一挥袖，将桌面上的物件清空。
宋云：“？？？”
下一秒，“砰”地一声，扎实的实木桌子像自由的风一般，被某位清丽少女伸腿一踹，径直朝着某个瘫坐在地的人影飞去。
二者相撞发出一声沉闷巨响，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众人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向着自由飞翔的木桌移去。
它此刻，正与其下双腿折叠，上半身紧贴地面的新同伴亲密接触中，好似五脏六腑都在进行着一场泯灭人性的极致压缩。
至于这位实木桌新同伴……脖子一歪，再没了声息。
几人：“……”师姐好腿力！
沈知念面露慈悲，温声细语：“典型的自我美化，死到临头话这么多，这样的情况一看便是另有目的，不是留了后手拖延时间，就是故意激怒等待出手。”
但是她没有动手，她只是动了动脚，欸，就是玩~
傅观辞笑了：“满足他人临死遗愿，此乃大善！”
段听寒：“……”大善个鬼啊！
方无霜嗯了嗯，先是对师姐的神之一脚给予赞同，随后道：“他刚刚心里想着激怒师父，让师父亲自动手，这样才能使出最后的绝招。”
“没路活了，就跟师父同归于尽。”
“不过还没来得及魂体自爆，肉体就先被师姐给爆了。”
段听寒：“那他确实是应该感谢师姐，让他留了个全尸。”确实大善。
宋云就这么死了……独留做好一切时刻准备自爆的0052，还被困在枯死的识海当中。
至于他们本来的目标贺师父。
贺师父一直到对方嗝屁，都还是没能回忆起什么。
他站起身，云淡风轻：“完事了吧？完事了观辞去给那叛变系统回收了。”
傅观辞：“……”他可以拒绝吗？就……那什么……会不会不干净什么的。
答案是不可能，所以傅观辞只能认命的，将挣扎无效的0052给就地压缩回收了。
一行人离开之前，还抽空看了一眼没了宋云霸占的尸体，段听寒顿了顿，问道：“我记得那苏音尘有复活甲？”
听说还是烂尾文，手拿重生复仇剧本的男主呢。
“好像是吧。”方无霜耸了耸肩，“不过不重要，凡人的事情师兄不是交给万晋皇帝了。”
段听寒哦了一声，也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好奇的点：“说起来，死无对证，咱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宋云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师父。”
方无霜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段听寒懂了，她定然是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不禁瞪大双眼，恨不得将“快说”这两字刻在脸上。
前面走着的沈知念几人也一同转过身来，显然同样好奇。
方无霜无奈道：“我倒是听到了……”
她看了看师父，有些忍着笑。
“就……不知师父记不记得自己路过什么地方的时候，随机对着正在渡劫的人上去就是一剑？”
“当年宋云正在渡雷劫的关键时刻，乌云密布，闪电直奔他头顶而去，谁知道最先等来的不是雷劫，反而被乘坐着法器飞过的……呃，师父，顺手就给捅了一剑。”
正眼都不带瞧一下，如此丝滑一捅一甩，将他整个人从山顶甩到了谷底。
然而天雷可不管你是不是身受重伤半死不活，该来的雷电半点不少。
若不是他有叛变系统护着，早在当时就已经死在雷劫之下了。
只是尽管没死，宋云的身体也已经被劈成了烤焦的碎渣，哆哆嗦嗦组合在一起，稍微动一下就掉渣。
丹田被毁，彻底成了个稀碎的凡人。
别说修炼了，他很长一段岁月里，都只能窝在阴暗处，静静养伤。
这也导致了，为何当初修仙界的陨落，他并未在其中。都不算修仙者了，就别做那飞升的梦了。
听完方无霜的解释，贺清羽了然：“为师干这事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是其中的哪一个。”
听这声音，还挺骄傲。
当初修仙界处处透露着诡异，天之骄子一个个被他人取代，而贺清羽便是在这些取代气运之子的人身上感知到了不对劲。
要不说是能凭借直觉，躲过了飞升化为养分的人呢。
但凡遇上如同这些人一般，莫名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的修士，贺清羽能弄死就直接弄死。
不能直接弄死就费点力气弄死。
宋云便是属于直接弄死的一员，不过他居然没有死，这属实是贺师父此生最大的失误。
只是他到底身居重位，要忙的事情太多，加之这些取代气运之子的人身后亦有不少势力，贺清羽未能在发觉天道意识前，将这些隐患剿灭。
而之后的事情，几个徒弟也就全部知晓了。
年仅八十的贺师父没能得到修仙者的信任，将消息透露出依旧未能阻止他们飞升。
修仙界没了……所以有了他们的存在。
而今，这个小世界再没了隐患，或许过不了多久，万物复苏，世间的灵气聚集，曾经的修仙界又会回来。
段听寒：“太好了收工了，咱们去下馆子！”
沈知念敲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忘了还得将傅怀仁送回去吗？超时了阎王得哭。”
“原来阎王这么穷。”回想起当初在地府看到的荒废地带，方无霜一脸沉思。
段听寒摇了摇食指：“这跟穷不穷没有关系，不是所有的人，都叫二师兄。”花自己的钱，让他们开心。
傅观辞微笑：“听起来很像冤大头，你是在找抽吗？”
段听寒：“……”
他秒怂：“哪能啊，我是说，师兄你对师姐爱得深沉，我们都是沾了师姐的光呢。”
“哈哈哈哈哈……”
贺清羽无声笑了下：“走吧。”
养着这么一群孩子，似乎在他漫长的生涯里，做的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