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芯海外的资金问题就是周言初丢出来的饵。
    而他们因为得意忘形，很容易就中了他的圈套。
    新湾一号地更是个幌子，从来没有什么未公开的规划。
    她竟然这么大意。
    回想起来，新湾地块都传闻最早就是从路城传出来的，而路城是林毅海的天下。
    是周言初联手林氏做的局。
    林清晗又试着拨了谢衡的号码，这一次，提示无法接通。
    她的一颗心缓缓沉入海底。
    窗外，天色沉沉。
    黑压压的天幕布满了乌云，看来就快要变天了。
    ……
    下雨了。
    周言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雨珠从玻璃源源不断滑落，像支离破碎的眼泪。
    和窗外的狂风骤雨不同，他此刻的内心很平静。
    是那种历经千帆后，尘埃落定，而他始终在风平浪静之下掌控一切，运筹帷幄的平静。
    周百辉推门进来时，身上的西服已经完全被淋湿了，像一路都没有撑伞。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他两边的鬓发已然全白，面容看上去也比平日憔悴了百倍。
    而更让周言初意外的是，自己在面对这样的一幕时，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不愧是周百辉的儿子，冷血无情的基因刻在了骨子里。
    他讽刺地勾了勾唇。
    周百辉站在那儿，看着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生活在外祖赵家的庇佑里，金尊玉贵，没吃过苦。
    可谢衡不同。
    他从小就没了母亲，出身卑微，靠自己一步步在泥泞里成长起来。
    而这恰恰是周百辉一直更偏爱谢衡的原因，谢衡让他想起了年少的自己。
    周百辉颤抖着走上前，身上裹挟着湿气和凉意，眉间是深深的褶皱。
    他不敢在这时惹怒周言初，只能让自己尽量听起来语重心长：“言初，给他留一条活路吧，他始终是你哥哥。”
    周言初早就知道父亲此来的目的，此刻倒是笑了。
    他看一眼父亲，父亲的眼底有痛惜，焦急，示弱……
    偏偏那些情绪都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谢衡。
    周言初原本温润的面容，忽然染上了几分冷酷。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又疏离：“您的假仁假义戏码还没演够吗？如果不是您非要把谢衡弄回寰宇，今天的一切不会发生。”
    周百辉痛彻心扉：“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就非要眼睁睁看他死才甘心！”
    李嘉楷约见了周百辉。
    给他看了谢衡被打断双腿的视频，周百辉当场心如刀割。
    而李嘉楷目的也很明确，让周言初停止对嘉信海外的围剿。
    高芯海外再加上新湾地块，嘉信两头受挫，集团上千亿的资金被套牢，处境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把刀握在周言初手里。
    周言初对他的焦急视若无睹，不急不缓开口：“爸，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聊过天了？”
    周百辉没心情聊天，可主动权掌握在周言初手里，他不得不接话：“你想说什么？”
    周言初踱到父亲面前，睥睨着他。
    时过境迁，如今那个高高在上，掌控话语权的人变成他了。
    “还记不记得我进入寰宇时，您教我的第一个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当年您让我从路城子公司基层做起，用的就是这理由，您说，我想得到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争取。”
    “可同样的道理，您怎么没用在谢衡身上？我要是没记错，他直接来了寰宇总部。”
    他的语气很冷，神情亦然，周百辉一时间怔在原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言初当年看上去对此毫无异议，听话地兢兢业业从基层打拼起来，却原来心里对这事芥蒂这么深。
    他不是不介意，只是在积蓄力量。
    决定权不在他手上时，他便不声不响、养精蓄锐，而当一旦获得决定权，便抓住机会反扑。
    周百辉忽然感觉，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他的心思城府，远比他这个父亲看到的要深得多。
    虽然平日里他一直在克制，选择以温润清冷的面目示人，可此刻，眉眼间的阴翳戾气却难以遮掩。
    曾经顽劣单纯的世家子弟，不知何时早已脱胎换骨。
    周百辉心知肚明儿子的改变是因为谁。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是凡人，就有偏见和喜好，他的一颗心，没法做到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