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震东听说是我直接让我们俩进到书房,看到了我抱着的一块布蒙着的东西,因为他看不出是什么,所以就很淡定,坐着没动。可当他视线一到那李正淳随意提着的雕塑上,人立马就站起来了。
他紧走几步绕过了桌子,可能忽然觉得有点鲁莽了,这别人还没放下自己就冲上去接礼物有说不出的不合适,但心里又像有小手挠,就站在桌前很期待,使劲搓手。
李正淳多么地挑通眉眼,直接把雕塑就丢过去了。
严震东是跳起来接到的,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双手紧紧抱住那个雕塑,我觉得他偷偷亲了雕塑一口,但速度太快我没看太清。
他又紧走几步回到桌前,把那雕塑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就开始走来走去的观摩。完全就不搭理我二人了。
痴迷了,这一家人除了严震北是西贝收藏家,严震东和严小西是真的有这方面的癖好。
一个爱收,一个爱学,这真是,一言难尽呀。
身无长物才能不羁于物是我们的信条,这个世界上,当我们拥有的东西越少,羁绊就越少,我们就越自由,我们从小就接受这个教育起来的。或许是因为我们的职业关系,我们必须如此。
但现如今,我们有两艘巨型飞船,飞船里面还有翔龙号,干号(淳于干的飞船),巫神号,外加五十五艘战斗飞船,破损的青龙营云天级飞船就不算了,因为还在维修中,况斩空有点恋物癖,非要修好。
船上还有十多万人。所有这些现在成了我们的羁绊,我们的每一步选择都和他们所有人有关了。所以看到严震东这个样子,我觉得我能够理解一些了。
我没说话,扯掉了蒙在画上的布,端着站在桌前,老李也走过来,端着另外一边,我们俩跟送锦旗似的站在那里,等严震东看完那个雕塑。
严震东是真的懂点艺术,他走来走去看了几下,忽然把那雕塑放在灯前,看着墙上的影子。
一个恒星爆炸的画面。严震东就那么痴呆地看着。
我俩觉得手有点酸,但是为了节目效果,我们坚持着。
严震东看了许久,深深呼吸了一口,一口气吐出,我觉得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想转身来向我们道个歉。
一转身就看到了我们俩端着的那幅画,他身躯有些颤抖,就那么看着,一个大男人,流泪了。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老李,老李亦如是,我俩同时听到了彼此心中的一声叹息。至少还有半小时,我想道。
十五分钟最少,严震东擦了擦眼角的泪。
走到我们面前,想伸手接过画,但手都到画框边了,又缩了回去,一副‘我配不配?我可能不配。但我想要,那我到底配吗?我配不配……’
我和老李同时受不了了,将画塞进了他手里。
然后我对他拱了拱手,“多谢舍妹帮我们过关,这幅画和雕塑就算是我们的谢礼吧。”
严震东没搭理我们,在房子里面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位置,摘下上面那幅画,然后把这幅挂上,但挂上又觉得位置不好,又转了一圈。
我给老李散了根烟,老李眼睛朝严震东方向一瞥,意思是,合适吗?我点了点头,意思是,抽吧,我们抽一条他都闻不到烟味了。
开始站着抽,后来我们坐在沙发上抽上了。
抽完三根烟,严震东找到了他觉得最佳的位置,站在画前又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还有人在。一转头看见我俩已经被烟雾包住了,脸都快看不见了,这才走过来,说道,“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啧,这死要死要的嘴脸,我好喜欢。
我和老李掐了烟站了起来,我说道,“看到严总如此喜欢,我心安矣。”
“不止喜欢,不止不止,远远不止。”
然后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手又摸了一下那座雕塑,看了一眼那个画,皱了皱眉,可能从这个角度看那画的位置又不太对,但他忍住了强烈地冲过去继续寻找最佳位置的冲动。看着我问道,“这画不是丢了吗?”
我点开视频给他看了一遍,他一拍桌子,“混账东西!”
然后把手机还给我说道,“小西把画拿回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小西小姐现在正在我飞船上欣赏墨烟波的作品,所以这次没回来。”
“我也想去,可惜俗务缠身,等我忙完,请印小哥允许我登船一观。”
“欢迎无比,到时候我一定倒履相迎。”我脸上笑着,心想,这又得看小半年吧?
“这幅画找到了你怎么拿给我来了?”
“保险公司会赔付,这画就请严总私藏吧。”我指了指那幅画,“就别挂出来了。”
我接着说,“我是一介武夫,对艺术这个东西不太了解,对我来说,这顶多算是个商品,是个货物,今日一见严总的喜爱,忽然觉得自己浅薄了,古语有云,宝剑赠英雄。此画赠予严总才是实至名归,不至明珠蒙尘哪。”
“岂敢岂敢,印小哥高抬我了。”严震东认真地说,“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严震东的地方,请开口,我一定不遗余力予以协助。”
“感谢严总,其实我这次来到贵星主要就是想购置一批采矿和高科技设备,例如护盾器生产设备这些,还包括一些冶炼锻造啊、空行车制造等等的设备,我都非常感兴趣。要知道,1077星的科技水准可是远近闻名的。”
“哦,这些东西啊,我回头就给你们安排,一样一套可以吗?印小哥是想打造自己的维修维护车间吗?”
“嗯,我们星际旅行者总得做两手准备,万一飞船损坏就得及时维修,冶炼锻造这些就是必须的了。至于护盾器,我对这个产品很好奇,采矿设备则是搭配冶炼锻造来的。而交通工具,我们自备一些有时候要方便很多。”
“明白,一个月之内,全部到位。绝不食言。”
“那我在这里感谢严总了。先告辞了。”我看他那如坐针毡的样子,和我们说话眼睛却一直在溜着那幅画,还是赶紧走吧。
“二位小哥请,恕不远送了,我这边实在是……”
“严总留步,我们不打扰了。”说完,我拉着老李出了门。
回到飞船,我和老李才松了这口气。
这恋物成癖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