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贫贱女子怎可能成为侯府世子夫人,以后成为侯府主母。
裴谨暗自苦笑,自己这是疯魔了,比那罗青青还要疯。
“世子爷,婢子先扶您躺下再给您揉揉头皮。”苏蝉衣温声说道。
裴谨听话地任由她扶着身子缓缓躺下。
苏蝉衣坐在床榻,用手指轻柔地按压他的太阳穴。
“你的手还疼吗?”裴谨突然想起她的手受了伤。
“这会儿好多了,世子您别说话,好好躺着。”苏蝉衣只想赶紧让他睡着,自己也好好歇一歇,这会儿手疼虽好了些,可这膝盖却有些疼,定是那会给罗青青下跪时,膝盖被小石子磕伤了。
苏蝉衣小时候经常看到爸爸给爷爷按摩,耳濡目染,也曾经帮奶奶按摩过,因而对这些并不生疏。
她一个婢子又要抱娃娃,手上没有留指甲,特别方便替人按摩。她轻轻按揉裴谨头上的太阳穴,天冲穴、印堂穴、又在百会穴停留了片刻。
她穿着淡米黄宽袖纱裙,抬手按揉时,裴谨只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袭来,那奶香混合着柑橘香味的味道让他禁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裴谨闭着眼睛想,她按揉的手法也不错,轻轻柔柔的很舒服。
“你学过?”他低声问道。
“婢子从前在夫人身边时学过一点皮毛,后来留在世子爷您身边,想着您日日辛劳,婢子只能多学点东西能更好地服侍您……”苏蝉衣娇声说道,话一出口,居然相当顺畅,连她自己都信了,没办法,为了讨好老板,嘴巴甜一点是必不可少的。
裴谨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只觉得她吐气如兰,幽幽的香气传来,仿佛让他忘记了此刻的头疼。
朦朦胧胧中,睡意袭来,他终于沉沉入睡。
坐在床榻边轻轻按揉的苏蝉衣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但她不敢马上放手,只继续轻轻按压着他的印堂穴,抚平他因头疼而微微蹙起眉,直到他发出均匀的酣睡声。
她拿起薄衾的一角盖在他胸口,又取了一把羽扇替他轻轻扇风。
手腕上传来刺痛,让她这才想起自己自己的手还被人掐得又红又肿。
这位罗小姐看来是有武功的,别看她身材娇小,还真是深藏不露。也是,若不是她艺高人胆大,她又如何救得了裴谨呢?
她轻轻揉了揉手腕,看这位世子睡得安稳,心里惦记着自家娃娃,忙起身往外头看了看。
“他睡了?”外间坐着的侯夫人立即站了起来,悄声问道。
苏蝉衣颔首应道:“夫人且宽心,世子他睡熟了。”
“那就好。”王夫人长吁了一口气。
“夫人,您不如先回去休息,婢子看着世子一时不会醒不了,由婢子和周妈妈两个看着就行。”苏蝉衣见夫人头发微散,满脸的疲惫,与从前那个一丝不苟的贵夫人判若两人,心知今日之事她定也是操碎了心。
“好。有什么事立即派小丫头来叫我。”王夫人站起身,门口的冬青与淡竹两个立即迎上来搀扶着她。
“对了,安儿这会也睡了,周妈妈看顾着,你也不用担心。”王夫人回头看了眼蹲身行礼的苏蝉衣,心里很是满意。
这丫头不争不抢,人也聪明细致又勤快守礼,若是能长长久久服侍在儿子身边,自己也能放心些,只是,哎……
王夫人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
“夫人,您累了吧?好好的怎蝉衣就与表姑娘起了纷争。”淡竹佯装好奇地问道。
她与冬青两个是刚刚张妈妈派人叫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原本想着这回蝉衣这小贱蹄子可是要吃苦头了,好死不死得罪了世子爷的恩人,未来的准世子夫人,没想到夫人居然轻轻放过了,还对她这么客气,真的气死她了。
“不该问的话别问。”王夫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板下脸厉声说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当初我也给过你机会,是世子不选你,不是蝉衣与你争,你又何必处处与她为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往后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淡竹瞬间脸色发白,夫人从不对她们说重话,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已经是极其严厉了。定是蝉衣那小贱蹄子暗地里向夫人告了状,哼,看我以后不捻死你!
她心里想着,口中却唯唯诺诺说道:“夫人,您说的极是,婢子不该多嘴。只是婢子与蝉衣从小服侍您,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她出了事,婢子只是担心她多问了几句。”
见王夫人不看她,她又委委屈屈地撅着嘴说道:“夫人明察,我们两个不过是偶尔爱开开玩笑,说说无伤大雅的话。婢子当她是姐妹,又如何会嫉妒她呢?夫人您啊千万别当真,冬青你说对不对?”
冬青被她说的话气笑了,淡竹这张嘴真是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既然她问她,那她也不好不说是不是?
“淡竹,你们俩什么时候这样好了,我怎不知?”她淡淡笑道,露出诧异表情。
“好了,好了,吵得我头疼。淡竹,若是再有下次……”王夫人瞪大眼睛盯着她。
“夫人,淡竹不敢。”淡竹立即应道,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侯夫人走后,蝉衣使了个小丫头去周妈妈那里,顺便让她将自己的针线笸箩取过来。反正这位尊贵的世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自己干守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再缝几个香包挣点小钱也好。
她靠在窗前看着白茫茫的湖面,想着上午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底层女人的命实在是苦啊,动不动就要被打杀,被卖入低等妓院,活着还不如一条狗啊。她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可她的安儿,想到这里她的心更疼了。
裴谨似乎睡了很久,只觉得眼睛像是被缝住了,想睁开却偏偏睁不开,这种无力感让他忍不住要高声喊叫,可嗓子眼像是被塞了一团浆糊,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响。他像是被困住的一只猛兽,使劲挣扎,却挣脱不了铁链的禁锢。
“世子爷,你怎么啦?快醒醒,快醒醒。”耳边传来犹如天籁般女子轻柔的呼唤。
裴谨憋住气,猛得挣脱桎梏,终于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抱着熟睡的奶娃娃,一双迷蒙的杏眼散发着温柔。见他醒了,眼里的笑意慢慢化开,绽放成春日墙头的粉色蔷薇花,美得让人心惊,美得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