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干什么去了?”裴谨冷冷说道,“若是他们因你而死,你这条命……”
“世子,属下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还请世子暂且饶过属下,等事情查明以后,属下甘愿受死。”炫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裴谨并不看他,心中了然,只一步步往海棠院走去。
“世子来了啊。”柳婉儿得了通报,摆着杨柳腰出来迎接,“世子请先坐一会儿,侯爷他昨夜里没睡好,这会儿还睡着,妾身这就去请他。”
裴谨并不答言,自顾自坐在花梨木雕花靠背椅上。
自从他们入住海棠院,他从未踏足此地,看着精美的家具和装饰,比那主院更加富丽堂皇,也不知是何时更换的,足见父亲的钱财皆耗费于此。裴谨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世子请喝茶。”一个穿红衣的小丫头送上香茶。
“你是红儿?”裴谨接过淡粉青冰裂纹茶盏并不喝,只盯着眼前这小丫头问道。
“是,世子爷。”红儿受宠若惊,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丫头能被高贵的世子爷叫出名字来。
“唔。”裴谨放下茶盏说道,“你这脸上怎有个红点?”
“什么?红点?”红儿吓得叫出声来,连忙取过铜镜仔细查看。
“世子爷,婢子哪里有红点啊?”红儿快要哭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脸上哪里有红点。
“许是我看错了,是唇脂吧。”裴谨挑眉说道。
红儿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俯身一拜出去了。
世子爷的样子实在令人心悸。她深知蝉衣她们是因身患天花,浑身长满红疹子而不治身亡的。那天晚上,她亲眼目睹她们被人背上车,拉出去烧了。马车经过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一直忧心自己是否会被传染。方才世子爷无意间的一句话,着实让她心惊胆战。
半晌之后,裴云山面色冷峻地走出内室,见裴谨坐在那里,冷哼一声道:“你自己惹下的麻烦,尽快去处理妥当,等宫里来人将你带走就迟了。”
“多谢父亲提点,您放心,儿子这就入宫向太子殿下说明情况,即便有什么事,也是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侯府。”裴谨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昨夜儿子仔细想了想,父亲所言甚是,不就是死了通房庶子嘛,死便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裴云山暗自松了口气,对着裴谨温声说道,“等过两日定了婚期,你也该大婚了。”
“是,父亲。”裴谨低眉顺眼地答道,“昨日是儿子忤逆了,还请父亲原谅。”
裴云山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得意,果然儿子被他拿捏了。
当今圣上推崇以孝为本,太子殿下对圣上那可是言听计从,他能坐稳储君这个位子也与他对陛下的孝顺是分不开的。自家儿子当然懂得这个道理,若是传出去他忤逆父母的流言,他这太子宾客的职位说不定也要不保。
裴云山坐在那里,眼皮子挑了挑说道:“孝不孝顺还要看你的表现。光嘴皮子说说又有何用?”
“父亲,”裴谨从身边带着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四方形的锦盒递到裴云山手中,低声说道,“这是我在途中买的一些珍宝,特地孝敬父亲的。”
“哦,你有这份心意也算是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番教诲了。”裴云山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这些金银玉器都精雕细琢,品质颇佳。
“那儿子就告辞进宫了。”裴谨见裴云山这副模样,心里冷笑,面上却分外恭敬。
“去吧,去吧。”裴云山站起身揉了揉额头,拿着锦盒,满心欢喜地进了内室。
正惴惴不安的柳婉儿见裴云山神采飞扬地走进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喏,这些都是死小子进贡的,你选几样,剩下的留给韵儿,她也快及笄了。”裴云山悠哉悠哉地说道。
“侯爷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世子给唬住了。”柳婉儿一见这精美珠宝玉器顿时两眼放光,喜得一把拉住裴云山的手娇滴滴夸道。
“姜还是老的辣,你懂不懂,我有掐他三寸的本事。”裴云山得意地眯起眼睛说道。
“哎呀,侯爷,不如您选几件好的借花献佛送给夫人,哄哄她,昨夜里她不是说要和您和离,这可怎么好啊,妾身一晚上没睡好。”柳婉儿突然不高兴地望着锦盒哀怨地说道。
“和离?”裴云山轻嗤一声笑道,“她不敢!我想过了,慎之还没有娶妻,她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人怎敢与我和离,你就当听听笑话得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柳婉儿勉强笑了笑,连说太好了,心里却很是失望。
原本以为侯夫人的位置该轮到她了,哪知道不过是个笑话罢了。算了,还是搂点钱吧。
“侯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妾身最是佩服您了。”这样想着她选了一支凤钗戴在头上,心里这才舒爽了些。
裴云山笑眯眯看着她,脸上满是骄傲,还是婉儿慧眼识珠。
“侯爷,您看这凤钗妾身戴了好不好看?”柳婉儿侧着头,娇声问道。
“好看,婉儿,真好看。”裴云山揽住她的细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婉儿贴心啊,哪像王宝珠天天端着,动不动就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
主院里,王夫人听了丫头来报,说是世子爷去了探春院给侯爷请安还送了礼品。她心中有些狐疑,慎之这是怎么了?怎像是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居然还给裴云山和柳婉儿送礼了,真是奇怪。
“夫人,您别多想。”张妈妈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收到礼物心里不舒服,忙小声劝道,“世子爷可不是普通人,他定是有意而为之,您就全当不知道。”
王夫人听了笑了笑说道:“玉芬啊,你说的对,慎之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我们还是担心担心那边会不会有破绽让他发现。”
“不会的。”张妈妈嘴里说着,心里也有些打鼓。
“洛城的消息怎还没到,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蝉衣他们是不是平安到达了。”王夫人垂下眼眸,忧心忡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