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声音回道:“妇道人家,岂能做主,好人家,你答不答允,快快给个答复罢。”贺婉君还欲说话。林尘情急,手掌一扇,“啪”一声脆响。贺婉君脑袋一空,脸颊火辣,便不说话了。
林尘道:“老人家,奸妇所言不能算数。”那声回道:“哈哈哈,好人家,你颇有魄力,我瞧你那婆娘似生得甚为貌美。你怎愿打她?不怕她一气之下,跟其它男子跑了么?”
林尘道:“哼,贱妇一个,跑了才好,这不前些日子,不知与那个王八蛋羔子勾搭。想要私奔,我千里迢迢,刚将她抓了回来。”那声回道:“你好喜欢她?这般不辞辛苦,也为将她留住?”
林尘嘿嘿冷笑两声:“不然,不然。这等奸妇,我可恼恨极了,那谈得上喜欢。此来擒她,只为日后好生折磨。嘿嘿,她这二十出头的年纪,落我手中。我不便能折辱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么?有她好受,定叫她后悔不及。”
贺婉君听得此话,眼眶一红,几时被人“奸妇”“奸妇”这般谩骂。又想自己却被林尘所擒,此情此景,不禁带入林尘言语。顿无尽哀怨无助,楚楚可怜。心想:“我日后准无好日子过啦。”哪敢辩驳。真好似犯错的妇人,吃了理亏,逆来顺受。
那声道:“嘿嘿,这方法妙,我那孩儿若有你这般觉悟,那便好喽!”说罢,从黑暗中走出。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她满脸沟壑皱纹,长脸凹鼻,丑陋不堪。且阴气森森,叫人一眼便怕,叫人一观便寒。
她腰驼近半,拄着拐杖,脚步轻浮。此刻一笑,发出“嘿嘿、咔咔、咯咯”杂音。贺婉君几乎吓晕,心道:“真遇此鬼,我怎还有命活?她定剥我皮,挖我心。我便是死,也丑陋至极!”难定心神。
林尘附耳道:“莫怕,一切听我。随机应变。”贺婉君这才定神,但终究难如林尘这般镇定,心下好生敬佩:“万幸林尘未乱阵脚。若叫我一人遇到此鬼,定然遭难!”颔首点头。
老叟问道:“两小娃子,你们交头接耳,说甚么呢?”
林尘心念急转:“此鬼阴气森森,远非伥鬼之流可比。我观它已成气候,手段定然甚强。虽未交手,但我应不是对手。它言辞间颇有条理,神智不差,此刻照面,不先下杀手,而是主动交谈。我该以言辞与之周旋为上。如若不行,便唯朔阳刀拼死相驳。”理清轻重,辨明条理,便说道:“我骂奸妇忒不懂事。原是这样和蔼的老人家,怎忍心叫你野外过夜。”
贺婉君心中一阵委屈:“总奸妇、奸妇叫我。虽是权宜之计,但叫得也忒难听。我未曾嫁人,怎便成‘奸妇’了?也罢,也罢,为了活命,还是配合他罢!”
林尘忽重“嗯”一声。贺婉君惊慌失措,忙道:“老人家,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所说,全不能作数。我家夫君的话,才可作数。”说罢,面红霞飞升,虽情急万分,但这“夫君”一脱口。仍不免忸怩不已。不料自己此生此世,第一口“夫君”,竟是这般狼狈万状。
老叟嘿嘿冷笑:“你这女娃儿,生得也忒貌美。我那儿媳远远比不得上。”朝此走来,手轻抚贺婉君面颊。
林尘道:“哼,貌美又如何,全白费啦。”老叟道:“怎说?”林尘道:“我叫她这辈子,再见不到第二个男人。”老叟道:“哦,怪不得捆这般紧。娇滴滴一大美人,你倒真下得去手。不怕弄疼她么?”
林尘道:“就是叫她疼,越疼越好。”贺婉君明知做戏,却不住求饶道:“夫君,你待人家好些不成么?人家向你认错。”林尘道:“哼!还想我待你好?做梦!”贺婉君道:“我这相貌,嫁你本便吃亏。你还这般,呜呜,是我跟错了人。误了终身。”
林尘道:“你这婆娘,还敢哭?快快止住眼泪,否则我大耳光扇你。”贺婉君立时止住,欲哭而不敢哭。
老叟道:“不错,不错,这等贱妇,便该这样对待。你给她颜色,她便掀房掀瓦。你万般讨好她,她便无法无天。”说罢,便哭道:“我那孩儿,若有你一半强硬,怎落得如此下场。”
林尘道:“老人家怎生哭了?我与贱妇,只路过此山,暂住洞中。也无甚歇脚之地。但老人家快快进来,且避一避风寒,躲一躲虫兽。”贺婉君怕自不行,但哪敢辩驳。
老叟行入山洞。洞内空空,但有几块可供人安坐的石块。老叟坐在石块上。林尘朝她一笑,将贺婉君绳索拉紧,手腕足腕紧贴,再动弹不得,行为甚为粗暴。也不抱着,就置于脚旁。
贺婉君脱离暖怀,心中蓦然一空,想着自己地位忒低。老叟见林尘言行举止,并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好好一娇美“花儿”,被他这番折腾。更为心喜,大觉出了怨气,心想:“我本想杀了这男女。但如今一见,竟是这般干系,放了反倒更美。叫着骚蹄子尝尽疾苦。反比我此处杀她更妙!”杀意一减,阴气顿少。
老叟行入山洞,洞中的烛火本忽明忽暗,饱受摧残揉拧。但此间阴气一少,气氛顿时缓和,洞中全然恢复光亮。林尘、贺婉君均微微松一口气,林尘想道:“看来我所料不错。我待贺婉君越粗暴,便越合这老叟心意。只得委屈她啦。”
贺婉君此刻方才明了:“这老叟被儿媳抛弃,自是恨透全天下美艳女子。我生得这般美,它瞧我吃苦,便自开心。它开心了,我才有命活。林尘早早理清此节,刻意朝此迎合。”但觉脸上火辣辣,虽了解事情原委,却不住一阵委屈:“他好生凶煞,竟真扇我耳光。我每次遇他,总没好事。此人生来克我。我命忒苦,怎偏偏是我,遭此厄运。”低声抽泣起来。
老叟听到哭音,眼前种种,是万万做不得假的,心中更悦。林尘问道:“老人家,夜已深了,您怎还在深山。我明日清早,将你送出山去可好?”老叟道:“你这娃娃倒是好心。与这女娃娃相差甚大。”
贺婉君心道:“我一句未说,便全把我当做抛夫弃子、红杏出墙、无恶不作的坏女人了。分明我是正道,那林尘才是恶贼。”虽有不忿,但怎敢说话,更知林尘与自己同涉险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尘说道:“自然。有道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女人嫁为我妇,便是她的报应。”
老叟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林尘道:“对了,老人家,这山路崎岖,你一人恐不好走。明早我背你下山可好?”老叟道:“你既背我,这媳妇不要了?”林尘道:“嘿嘿,你瞧她这模样,可还怎生动得?我将她放这一日两日,又有甚么差别?”
贺婉君忙道:“好夫君,你打我骂我也好,千万别丢我在这。”林尘冷哼:“岂能由你,快快闭嘴!”贺婉君又自抽泣。老叟连连点头,叹道:“不必啦,我山下已无去处。”
林尘道:“可怜的老人家,您岁数不小,一人在山中,却无人来寻,想必家中遭难,孤寡一人。唉…您瞧这样如何。我与您一见如故。我自幼无父无母。我认你作干娘,将你接回家中。我日日服侍你。”老叟一愣,喜道:“好孩儿,好孩儿,我从没遇到你这般好孩儿。你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领了。你明日大早,自个离去罢!这里阴气太重,日后也不必来了。”
林尘道:“那怎行,你在此处,我便放心不下。”老叟道:“唉,你倒有心。只我早已死去。化做阴间厉鬼。”林尘色变:“啊…”全身颤抖。
老叟道:“别怕,别怕,好孩儿,我不伤你。我瞧你颇有志气,不受美色所困。待长辈甚是孝顺,是个好孩儿,我不忍伤你。你明儿大早,背着你那婆娘离去。好好过日子罢!”林尘惭愧道:“啊婆,你心底甚好,我方才竟怕你,实在不该。”
听得两人交心。贺婉君只觉敬佩:“从前只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句谚语。今日方才见识。这林尘应变、智谋,当真无可挑剔。一番言语,竟就化解此局。一开始…那老叟问话,如若干脆拒绝,我只怕已经死了。”大觉劫后余生。
老叟道:“好孩儿,我瞧着你这身劲头,便觉说不上的欢喜。明儿你离去,我便再见你不着。我想送你些东西。”林尘道:“那感情好。日后我见了东西,便想到老人家。说不定可回来见你。”老叟道:“见不着喽。我并非时时外出。你也不必想我。我一把岁数,又不好看,想我做甚。你过好日子,哼!别被那婆娘迷了心神便好。”
林尘道:“这婆娘?嘿嘿,万万不会。惹我不快,我便一耳锅甩去,你瞧她敢不敢生气。”贺婉君忙配合道:“夫君饶命,夫君饶命,我日后定好生伺候你。你莫打了。”老叟道:“不错,不错。你甚有气势。这绝女山中,有一柄长枪。我不知名字,但觉品质甚是不错,专门克鬼怪。留在我这,我难受得紧,不如顺势送于你。”
老叟道:“如此一说,你便说我占你便宜。我便再给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