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君冷冷瞥了一眼,快步离去,走得甚是决然。只路过一个拐角,心中忽十分不舍,心想:“那混贼方才还冒死救我,转眼间又冷漠无情。反复无常,骗人情感,着实可恨至极!”
心中郁闷难抒,抽出长剑,朝一旁草丛刺了又刺。心中又想:“哼,当真认为,我贺婉君非你不可么?天下男子,我多青睐一眼。他们都乐意至极,你林尘又算什么?”跺了跺脚,反而更气闷了。
贺婉君武学天赋虽高。却不会处理情感,只一味生气埋怨,心中憋闷,非但不得抒发,反而越积越多。其时正是深夜,虽出长柏郡地界,但方圆数十里,多是郊野之地。绿幽幽,虽无鬼林阴气森森,但静谧异常,易叫人不住杂思倏起。
不知觉中,已行四五里地。贺婉君望着明月,不禁一阵愁思。方才赌气走远,这当口静下,气全消了,反而心中空荡荡,更为难受。
愣愣间已潸然泪下,贺婉君依稀寻思:“林尘或是故意逗我。天黑之前,他若再来寻我。我…我便不与他计较。”又想:“此处道路曲折,我还是原路返回,令他好寻到罢!我大肚一回。”
又折返回分别之地。如此苦等一夜,哪见有人来。贺婉君不住又哭一场,终于确定林尘不过逢场作戏。一时间心中恨极。贺婉君拔剑,寻一块巨石,刻下“狗贼,狗贼,狗贼!”几字,愤愤离去。
贺婉君心想:“好个林贼,我江湖经验太浅,一时受你诓骗。新仇旧恨,全加一起,我与你不共戴天,日后再见,我不将你诛杀,怎还有脸面存活于世!”离开了此间。脸色煞得惊人。
日里间。行入一座小镇,贺婉君正欲寻一客栈歇息,忽嗅一阵清香。在路边小铺坐下,点了一份豆浆,一份白面包子,静坐等待上菜。忽闻一阵叫嚷。对街位置,一中年夫人对一中年男子拳打脚踢,口中尽骂那男子,对情不专,喜新厌旧。
事情显不复杂,中年男子觅新欢舍旧爱。却勾起贺婉君残留怒火,心想:“这等男人,死不足惜。那林贼花言巧语,全只为骗我色相。他吃干抹净,走得清白。日后定又去寻了其他女子!可恨至极!我非杀此贼不可。”一拍桌子,只听“咔嚓”一声。木桌四分五裂。
她几步便已靠近那对夫妇。将剑拔出,指着那中年男子胸口。不等她发话,那中年男子腿便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饶命。
贺婉君问道:“你这狗东西,还是人吗?”中年男子自扇耳光,说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每说一句,便自扇一下耳光,毫不留情。响声甚大。
贺婉君怒问道:“你干什么要喜新厌旧!”中年男子哪敢说慌:“我…我不是人,我…我是色迷心窍,我我见那女子貌美,一时冲动,便…便…哎呦,我这行径,对不起娘子,对不起天地。我…我不是人!”又自扇耳光,诚挚忏悔。
贺婉君挺剑更近几分:“你这等臭男人,最为险恶,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哼哼,我看你明日便打算抛弃娘子,自个逃了罢!不如我现下便将你杀了!”中年男子全无血色。中年妇女跪地道:“女侠,女侠饶命,我这男人虽不成器,但…但不能死啊,他要死了,我娘俩可没人指望了。”
贺婉君愤愤道:“这等臭男人,杀了有何惋惜。我给你一千枚赤龙币。你去另寻新欢,我好将他杀了,甚得碍我眼睛!”中年妇女哀嚎:“使不得!使不得!哎呦,使不得啊。”
贺婉君终究没有刺去,问道:“这等男人,你护他干甚。”中年妇女说道:“我也恨不得他去死,可…可真去死了,我我却不舍得啊。”说罢,两人抱头痛哭。
贺婉君心想:“这男子虽是可恶,但待妻女仍有真情。与林尘相比,好上千百倍不止。若是林尘在此,我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也平了杀意。正要收剑走人。
忽听一声鼓掌。贺婉君寻声望去,便见紫霞宗舟单手行来,赞叹道:“婉君,多日不见,你已成长许多。以这种方式,促使夫妻和睦,摒弃前嫌。倒是叫我大开眼界,不错,不错。”贺婉君本只欲泄私怒,但听舟单手奉承,自不回驳,说道:“长老?你怎在此?”
舟单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随我来。”两人并肩而行。舟单手说道:“十月初,相传长柏郡金海茂盛。当今陛下,亲临长柏,一来欣赏金海奇景。二来教化此地愚民。只远涉他地,难免风险难测。是以陛下知江南一待,紫霞宗、流云宗向说得上话。且两宗来历正统。便赐下天恩,携两宗之人,一同共赏此景。”
贺婉君心道:“哎呦!这…这…这定是长柏郡使诈!”说道:“切不可入长柏郡!”舟单手问道:“此话何意?”
贺婉君说道:“长柏郡已然生变!”舟单手说道:“婉君,此话不可胡说,可有实证?”贺婉君说道:“并无实证,但我亲身经历,绝无虚假!我本便想传信告之,可一直苦无机会。万幸临前,叫我遇到你们。快…快带我去见陛下。届时详情,我自会如实告之!”
舟单手摇头道:“难!难!难!陛下此行,我早觉不妥,已然劝过。只陛下说:‘朕乃一国之君,教化万民,乃朕本职,纵有凶险,也非去不可。再且说了,诸位爱卿倘若全心护朕。普天之下,谁能伤朕分毫。’驳回。陛下已被迷了心窍,你去见他,定被认为危言耸听。”
贺婉君说道:“那怎办?”舟单手想道:“婉君虽初入江湖,但绝非信口胡诌之辈。她所言定有道理。此事,且需从长计议。”说道:“你先随我入客栈,将事情原委细细告之!”
贺婉君道:“好!”
回到客栈。舟单手先安置贺婉君,随后去召集紫霞、流云二宗强手。此次陛下南下,紫霞宗共派四名长老跟随。舟单手、舒淇、刘三眼、向彭彭。流云宗则派遣三位长老,分别为:伍人悔、段六七、柳长京三人。
七位长老得以跟随,乃是皇恩降赐,共享洪福。七位长老虽有庇护陛下之责,然陛下安危,绝非全系七人之身。皇宫强者亦属不少,更有天官相随。
除众长老外,两宗年轻弟子,已有几员跟随。舟单手陆续敲响房门。轻述情形,不多时,陆续有人到达相约客房。舟单手、舒淇、刘三眼、向彭彭、伍人悔、段六七,均已到齐。
除此之外,闻云、卞灵、张妙妙等人亦在。闻云见到贺婉君,心中喜不自胜,拱手说道:“婉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贺婉君回道:“公子安否?”两人简聊几句。贺婉君刚遭戏弄,恼极男人,闻云与此事虽无干系,却也已不愿交涉过深。故而冷淡交谈几句,并无欣喜之色。
闻云则见此地长辈极多,并非说话之所。故并未多言。只隐觉奇怪,贺婉君好似变了些许。卞灵喜道:“师姐!好久不见,你好啊!”贺婉君笑道:“好久不见。”卞灵说道:“你也是赏花的么?呀,师姐,你裙子好旧了,这簪子却又何处买得,款式好生新奇。”
向彭彭笑道:“你这妮子,这簪子是百年前款式,可称称不上新奇。”
贺婉君眼眶一红,登时想道:“那混贼的发簪,我戴之何用。我待会便取下,丢入粪坑里!”有些想要流泪。心中愤恨虽多,但每每想起,却既总有股难割难舍的眷恋。
舟单手说道:“说正事罢!”贺婉君点头,当即将长柏郡遭遇细细道来。如何如何遇险,如何如何化险为夷,又如何如何逃出生天。
只她将林尘全然略去。林尘的决策,妙计,全按自己头上。倒并非虚荣,只是提及林尘,难免叫故事变味。
但她重述这数月经历。恍然间,又好似重走一遍旧路。心中时欢喜,时愤恨。复杂至极。众长老知贺婉君定有隐秘,但关键之处,非贺婉君隐瞒之事,而是长柏郡却是叛变了。
卞灵敬佩道:“师姐,你好生聪明,如若是我,决计已被擒下啦。”贺婉君说道:“阴差阳错,不能算我聪明。”说到此处,贺婉君愤愤说道:“师妹,他日行走江湖,你切记莫信男人话语。世上男子,多不可相信。全是那…”觉察众人看来。
贺婉君一惊,恐露马脚,说道:“我见过好些女子,错信男子,悔恨一生。不愿你步入后尘。”卞灵若有所思点头。心想:“师姐言辞愤恨,莫非已遭男人所骗?哎呦,是哪方高人,有这莫大本领?”
闻云神色一黯,也想:“婉君至今只看我一眼。这次江湖游行,她…她定遇其他男子,心思也不在我这。”
只皆心照不宣。舟单手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众天官中,有一云天官也随来。且请她过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