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行渊要娶齐太师之女?”
莲莲一边替小姐备好手炉,一边道:“是啊,街头巷尾都要传遍了。那齐太师也是着急了,怕自家女儿再等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只得答应婚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齐玉荣做将军府主母。”
林挽朝接过汤婆子,往外瞧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落雪,她有些想看雪了。
“薛行渊这一步走的倒是稳妥。”林挽朝轻忽然笑:“莲莲,你说为何男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娶妻,也无人说他不贞洁,贞洁一词,难道只是为了女子存在?”
莲莲瞥眉,问:“小姐,是不是又有人欺负您了?”
林挽朝轻轻摇头,目光看着远处,眼眸里头的思绪越发浓稠模糊,看不清,也摸不透。
自从入朝为官,林挽朝每次都会因只手遮天的权势开眼。
权力,可以让人枉顾人命,可以让人残害亲人,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以轻易改变一个家族的一生。
可这权力,却极少数握在女人手里。
“有一日,我会改了这律法,让男人和女人一样。”
莲莲一惊,险些松了手里的茶杯。
她就算是个丫鬟也该知道,这世间能改变律法的,只有龙椅上那位。
“小姐……”
林挽朝回过神来,看着莲莲,宽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害怕了?”
莲莲抿着唇,靠近林挽朝,声音软糯:“小姐,我怕,怕我们又会回到从前担惊受怕的日子。”
林挽朝握着她的手,眉眼清冷的好比冬日的寒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她说。
“莲莲,只有权力,只有真真切切的权力握在手中,才不会再担惊受怕。”
天下本就是一场逐鹿之争,不想做鹿,就只能做拿起弓箭的猎人。
手中握紧了权力,才能不被狩猎。
才能,狩猎他人。
——
一只白兔从树丛中窜出,裴淮止听见动静,缓缓搭弓,可半晌却没射出,思绪随着那只兔子逐渐深远。
卫荆打马而来,看见裴淮止两手空空,心下意外,这可不是他的水平。
“大人今日是心绪不在狩猎之上?”
裴淮止收了弓箭,收回弓箭。
“一个孤零零的兔子,不想杀她。”
“哦……”卫荆觉得这话不像在说兔子,像在说人。
十月底,宫中亲族秋猎之日,皇亲贵族都聚在丰山猎场上,借着驰逐野兽为了,实则群雄逐之,暗自较量。
白刃闪光,旌旗蔽日。
围猎刚刚开始,陛下说首猎者重重有赏,于是一声令下,马蹄与呼喝声在林中此起彼伏,御前的男儿们都想博个彩头。
裴淮止却不稀罕,他轻佻着御着马,在一处河边遇到了太子。
裴舟白一身白玉锦袍,牵着马喝水,倒是悠然自得。
裴淮止轻笑,冲一旁的卫荆道:“你瞧,这野物还真多,远处就有一个扮猪吃虎的。”
说罢,便驭马上前。
“太子殿下。”
裴舟白回首,眼中露出笑意。
“淮止?快来,你我都多久未见了,方才在御前不便多说,此时你我兄弟正好可以聚聚。”
裴淮止翻身下马,甩开扇子抵在额头遮阳。
“殿下不想拿下首猎?”
裴舟白视线缓缓收回,变得有些黯然。“父皇不会希望是我,若不是因为母后,今日这场秋猎我连来的资格都没有。”
“殿下自谦了,这话说的,”裴淮止走近,远远的望着河对岸,听见马儿嘶鸣声,飞鸟惊起,看来是有人猎到了野猪。
他不动声色的笑笑,继续说:“好像陛下不是你的亲父皇,娘娘不是你的亲母后一般。”
话音落,裴舟白握着缰绳的手一滞,眼眸看向裴淮止,眼眸已渡上一层冷意。
裴淮止回望过去的瞬间,那层冷意又被笑意顶替掩盖。
“淮止啊,你惯会说笑,这话对着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再同别人说。”
裴淮止嗤笑一声,回过视线:“殿下说的是,是微臣糊涂了。”
“怎么淮止今日也不去争首猎?”
“让给更想出风头的人吧。”
“父皇近来为着到阳城粮草之事忧心,原本是想派薛行渊去的,却没想薛府出了那样的事。所以,这次秋猎,非同小可。”
裴淮止静静地听着他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马儿,轻声道:“我的马喝饱了,臣先告退。”
裴舟白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垂眸间冷笑一瞬,转而谦和道:“好,那便御前见。”
裴淮止没应腔,拽着马离开了。
裴淮止又在草场里骑马转了几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马回去。
隔着老远,便看见皇帝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底下的裴慕渊奉承道:“太子殿下果真是文武双全,竟成功拿下首猎。”
裴淮止一步步走近,看见地上摆满了猎到的野兽,最前方的,是一只野猪。
是刚刚在与裴舟白说话时,被猎到的那只。
裴舟白拱手道:“儿臣是因为承袭了父皇弓不虚发,箭不妄中的猎技,才侥幸得了首猎。”
裴淮止笑了,忽然间就对上了裴舟白的目光。
他道:“殿下太过自谦了。”
他还是这句话,送给裴舟白。
皇帝拍了拍手,喜不自胜。
“好!朕这么多皇子,果然还是得太子最得朕心!”
裴淮止听着,果然,要论装模作样还是得看太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把一切都布局的极好。
再这样下去,东安门那个老妖婆都要控不住这个便宜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