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希望有一天你呼喊我的名字是因为思念我
作者:骡子骑马还背磨   云想之端最新章节     
    “您看,我说得对吗?”
    欧西诺托久久不语,瞧祂这反应,大概率是自己说中了,不然为什么不否认?赫莉娅松了一口气,要是这还没猜对,那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还得多亏了伊恩希尔还有欧西诺托的日记,还好这位神在成神前保留有记日记的习惯,甭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写下的,但多少是帮到了赫莉娅。
    尽管日记的内容非常血腥暴力,这家伙把自己如何虐待受害者还有处理尸体的过程非常详实地记录在本子上,有时候大晚上看得心里毛毛的,然后杰帕斯这神经病又总爱冷不丁站在身后看着她,好几次都把她吓着了,上去就是邦邦两拳。
    “收回我之前的评价,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欧西诺托倒也没有被揭穿底牌的气急败坏亦或是因被威胁而生的杀意,祂只是轻笑一声,淡淡回了一句。
    “如果说我表象上的愚蠢可以蒙蔽绝大多数初次见面的人的话,那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赫莉娅笑着回道。
    “那既然已经有十之七八的把握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搅我的沉眠呢?”
    话题又绕回到这上面来了,不管赫莉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掀了人家棺材盖并且企图对人家尸体上下其手的事已成现实,是无可逆转的。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做了的事无可否认。
    “那,那要不,您也别急着这个时候杀我,我明天就要上祭坛当祭品了,您运气好的话,或许就能拥有一个稳定的,不会意志混乱的新身体了……”赫莉娅现在属于是病急乱投医,她好不容易拿到了离开的钥匙,怎么着都得拖到跟杰帕斯说出答案后啊,再不济也是上祭坛搏一搏那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啊!
    留在这继续跟欧西诺托讲她干的混账事,那是必死无疑啊!
    “什么?”欧西诺托却是完全没听懂赫莉娅在说什么,“什么祭品?什么新身体?你?”
    “您不知道吗?我以为这是您的意思呢。”赫莉娅熟悉地做起挑拨离间的活儿来,“星期三大主教从我舅舅霍克手里把我绑来,说什么我是他们准备了十五年之久的祭品,为的就是让您的意志降临在我的躯体内,实现新生。”
    “原来您一直不知情吗?”
    欧西诺托只是沉默了半分钟,随后道:“应当是星期七的主意。”
    然后就没下文了。
    赫莉娅:???你特么不生气的吗?底下人不打招呼就把你安排好了你就不生一下气的?嗯?
    不是,你这样显得试图挑拨离间的我像个呆瓜啊!
    但她又不能说什么你难道不生气吗之类的话,这样她挑拨离间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于是她只能委婉的、隐晦的表达星期七是不是有点“功高盖主”的意思:“说到星期七,我听外界传闻,说您格外器重他,不仅赐予了他半神之躯,甚至连神格,都暂时转交给了他。”
    欧西诺托瞥了赫莉娅一眼,刚刚还说她有点小聪明,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蠢,这挑拨离间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但他也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是他这么说的,还只是外界这么传?”
    “他说是暂为代理,但外界说是您赐予的。”赫莉娅回道,“他肯定有神格在身,我无法直视其真容,甚至连他的真名也无法知悉。”
    “我再次收回我前面说的那句话,你蠢得无药可救了。”欧西诺托直接道。
    赫莉娅:你特么……
    “额呵呵……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看在我愚蠢的份儿上,我能求您施舍一些智慧给我这蠢蛋吗?”赫莉娅嘴角抽抽,强忍着心中的愤懑道。
    “即便没有神格,被神钦定的神使也属于半神,人一样无法直视。”欧西诺托看在赫莉娅很有自知之明的份儿上,还是解释了,“而且,谁说他的神格是我赐的?”
    赫莉娅:?
    您不是说他没有神格吗?
    等等!
    难道……
    看着赫莉娅的表情从疑惑慢慢变为恍然大悟,欧西诺托嗤笑一声,“看来你这蠢笨如猪的家伙也想到了,星期七的确是半神,但不是我钦定的。”
    “他在加入摩洛根教之前,就已经是半神之躯了。”
    “而我们所执掌的权柄,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共同之处,但因为缺乏更大的能包容我们二者的权柄的神,而同源力量之间会彼此吸引,所以我们相聚于此。”
    早该想到的……星期七身为塔纳莎家族的人,掌握预知魔法,而这并不在欧西诺托的权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祂是无法在这上面帮到星期七的。可星期七,却拥有能够预知十二年以后未来的力量,那力量,不是欧西诺托给他的,而是他本身就拥有的。
    赫莉娅一开始以为是星期七吞噬了欧西诺托夺走了权柄与力量,现在看来,简直错得离谱!就凭力量而言,摩洛根教拥有两位神!
    因为过于震惊,她捂在左胸口的手缓缓落下,而正好欧西诺托踱步走到了她跟前,垂眸一看,发现了些许不得了的东西。
    祂蹲下身,伸手试图靠近赫莉娅的心口,却被她立马拍开了。赫莉娅捂住左胸口连连往后退去,垂着头不去看对方,但浑身上下都写着“警惕”二字。
    虽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欧西诺托并不觉得自己看错了,问道:“你是神之容器?”
    赫莉娅不作回答,但欧西诺托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祂抚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忽而笑了一声,略有些惊讶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星期七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做这些事,原来一开始心就没放在我这啊。”
    “什么意思?”赫莉娅疑惑道。
    一想到星期七那家伙忙活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给眼前这个蠢货成神做准备,甚至不惜把主意打到了祂头上,欧西诺托就莫名心里窝火。
    不是,多大的恩情,多深的爱,才能为了这么个蠢货做这么多啊?
    “蠢货,还想不明白吗?”欧西诺托骂道,“星期七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为我寻一个新身体,他是想要把我的力量嫁接给你,让你成神啊!”
    “但他没想到的是,你这个蠢货,竟然会主动闯进我的领域内找死。”
    在赫莉娅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欧西诺托那一瞬间,对方也忽得闪现到她跟前,朝她猛地伸出手,对准心口的位置,就要掏她心窝子。
    可能一开始欧西诺托是没打算掏她心的,但谁让这家伙一直护着这个位置,而且祂也是在那个位置察觉到了神之息。即便祂并没有取对方力量的想法,但正所谓来都来了,那祂杀都杀了,顺手再吞掉存于她体内的神力,那不是捡了芝麻又得西瓜吗,好事成双、锦上添花啊!
    赫莉娅:哈哈!又鼠咯!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闯进欧西诺托的领域里来了,不是为啥啊?凭啥她的血滴在祂的尸身上就会被强制塞进对方的领域内啊?还有,不是说人正睡着吗,特么的我瞧祂精神得能拳打秩序脚踩光明呢!
    妈的!假消息贩子,你看我死了之后会不会变成鬼拖你一起下地狱!
    欧西诺托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怎么说都是神,而且还是在自己的领域内,想杀赫莉娅这只误闯进来的小虫子不过是易如反掌。赫莉娅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甚至于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来得及瞪大眼睛把对方的脸深深地刻在自己脑海里,要自己记住杀死自己的凶手。
    “乒——乓——”接连两声响起,只见赫莉娅的身上泛起一层浅金色的微光,而正是这微光,从欧西诺托的进攻下护住了赫莉娅的命。
    欧西诺托看着自赫莉娅身后环抱住她的一个精灵虚影,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朝着赫莉娅的脑袋又拍出一掌,这是铁了心要她的命了。
    废话!你都知道这家伙要窃取自己的神力、踩着自己的尸体登上成神之路了,那妥妥的就是仇人啊,不杀留着过年吗?
    噢,要是放走了明天祂就要寄了,都等不到过年呢:)
    可一掌下去,赫莉娅身上又泛起一道暗红色光,罩在金色那层光的外头,替她挡下了这一击,而后就碎成齑粉散去了。
    欧西诺托:?特么的这家伙究竟是有多怕死,才往自己身上套了这么多保命的玩意儿?
    可这是祂的领域,在无法离开以前,留给赫莉娅的选项就只有早点死和晚点死两个选项而已。噢不对!还有一击即死或是饱受折磨而死这两个选项,不过也没差了,都是死。
    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又或许是欧西诺托那一句“星期七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成神”让她一下子有了底气,她仰起头扯开嗓子大声叫喊:“杰帕斯!救我!”
    怕这个名字对杰帕斯没有束缚力,她紧接着又喊道:“星期七!小狐狸!救我!”
    不知道为什么,欧西诺托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个想法来得莫名其妙,毫无由头,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当然,最后祂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这个“破喉咙”,真的把赫莉娅给救走了。
    赫莉娅只觉得眼前一黑,在一阵直觉的驱使下闭上了双眼,把自己缩成一团,企图变成乌龟壳以保护自己,一番天旋地转后,她猛地坠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企图抓住周围的东西以阻止自己的坠落,最后也的确让她抓住了什么,而她也被那个东西抓住了。
    头顶传来的一道轻不可闻的叹息,似乎是对赫莉娅这稍一没看住就陷入险境的体质感到有些发愁,随后她便听见那个她刚刚在心中不住叫唤的声音:“姐姐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其实赫莉娅想一拳揍在他脸上的,因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才刚揍过他没多久,然后又去掀了他供奉的主的棺材,把人家信仰的神的尸身翻来翻去,她当时也真是一心只有活命,别的啥也没想。
    或许是她暗自认为,对方不会来救她吧,但即便如此,心底里还是会有一丝期许。
    就这么一句话,赫莉娅有种从地狱升到天堂的感觉,她明显感受到自己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绷了。
    又控制了我的情绪吗?赫莉娅心想。
    至于刚刚为啥没死,应当是埃尔罗伊之前给她的精灵祝福起了作用,但那道暗红的光……她就不确定是什么了。
    难不成是阿达莱西?
    赫莉娅觉得不像是祂的手笔,光亮的颜色分别对应着不同属性的力量,而窃取了祂权柄的光明之神是光属性的代表,且回忆之前阿达莱西出手,也基本都是光属性魔法,那这道暗红光芒组成的屏障就应当不是祂给的。
    会是幸运女神吗?祂曾说过会眷顾我……这个猜想刚抛出来就被赫莉娅否定掉了,要是斯芬忒尼娅真的眷顾她,她何至于会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被这帮邪教徒给绑走?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好吗!
    那……是战争之神沃特西塞吗?
    她体内存有的神的力量只有阿达莱西和沃特西塞,做排除法的话,不是阿达莱西就是沃特西塞嘛。
    可是为什么祂要保护我?祂的意志苏醒了吗?如果苏醒了难道不该是想办法杀了我好夺取我的身体蜕变成神吗?
    哎,想不明白……
    她感受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正在移动,便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对方,但却被一只大手给盖住了眼睛。
    “姐姐,不要看,眼睛会痛的。”
    也是。要想把自己从欧西诺托的领域里救出来,星期七肯定要显露真身拿出所有力量来才有可能实现,而如今他们应当也没有脱离危险,不然为啥他不变回杰帕斯的模样?还不让她看……
    赫莉娅别扭了很久,最后搂紧了抱着星期七脖子的手,把脑袋靠在人胸口,闷声道:“扯平了。”
    虽然如今她遭遇的这一切都与星期七脱不了干系,要是没有他策划绑架,赫莉娅也不会到这来,不到这里来就不会碰上欧西诺托,更不会为了能够离开这里而胆大包天地去翻人家的棺材,自然就不会误入欧西诺托的领域,险些被祂杀掉。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一直这样倒推回去,最后就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就不会有这一切的麻烦事。甚至于说是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就不会经历这一切,更有甚者,如果宇宙没有诞生,那世间万物的一切都无可存在。
    可这样的追责过去毫无意义,事实就是事实,已经发生了的事无法改变,与其一直沉浸在对过去之事的懊悔与痛恨之中,还不如正视如今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再仰起头去看未来的路。
    星期七只是笑了笑,胸腔的震动传到了紧挨着他的赫莉娅身上,“嗯,扯平了。”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条绸带,轻轻覆住了她的眼睛,即便她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
    一片漆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即便她拜托伯拉希模糊了自己的记忆,但她对于黑暗的恐惧却依旧存在。
    只不过她被星期七抱的很紧,即便他没有心跳声,冰冷得跟死人一样,但有个人在陪伴着她这一点,会让她安心很多。
    被人抱着走了好一会儿,赫莉娅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但又被两条铁疙瘩一样的胳膊死死箍住了,她实在是不自在,而且自己腿又没有断,能跑能跳的,干啥还要一直抱着自己走。
    “我不轻,你放我下来走,会快一点。”赫莉娅道。
    星期七拒绝放下赫莉娅,似是开玩笑道:“姐姐轻得跟羽毛一样,我不抓紧点都怕你被风吹走了。这里地上脏,我知道姐姐爱干净,所以不想放你下来,姐姐你就安心享受吧。”
    如果赫莉娅此刻能睁眼,那她就会看见,星期七抱着她处在一个纯黑的环境内,周遭满是泥泞与污渍,地面上流淌着一层没过膝盖的黑色浓雾,而隐藏在黑雾之中的怪物们则是围着星期七不断地打转,它们在忌惮着他,但又不舍得放弃这个难得的猎物。
    强闯别人的领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是神明的领域,星期七所能做的就是把赫莉娅暂时转移到其他地方,再想办法通过空间的折叠跃迁回到原来的地方。
    但问题在于,这个作为中介的落脚点是随机的,万一随机到了比欧西诺托领域还要危险的地方,那就麻烦了。所以即便是他,在回到大本营之前,也不敢掉以轻心。
    如今二人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污浊河的空间,星期七对它有一点了解,但不多,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早些离开这里。
    传闻它形成于上古时期,是冲洗世间罪孽与邪恶而受污染的水域,生活着一群自罪恶而生的怪物,以吞噬罪恶之外的东西为生。
    而且只要踏入了污浊河的水域内,就会被其中蕴藏的邪念所侵蚀污染,它会勾起人心中的恶欲,并无限放大,直到将人同化成怪物为止。
    “我听到了水的声音,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赫莉娅听出他语气中那不明显的严肃与警惕,便乖乖地待在了他怀中。
    因为看不见,所以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能够很清晰地听见水被拨开的声音,但棺材里可没有水,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一处很脏的地方。”星期七回道。
    赫莉娅:讲得很好,下次别讲了ˉ∧ˉ
    算了,以赫莉娅的学识,就算对方告诉她了她也不一定知道,还是算了。
    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赫莉娅总觉得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姐姐喊了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了啊。”星期七回道。到现在为止,他说话的语气都还算是轻快的,至少在回答赫莉娅问题的时候,他会故作轻松,还会悄咪咪地控制赫莉娅的情绪,让她不要过分紧张与害怕。
    “一般而言,只有真名才会对人与神有约束力,可我并不知道你的真名。”赫莉娅缓缓道,“我喊了三个名字,所以,你听到的是哪一个?”
    赫莉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关头追究这无关紧要的问题,管他是听到哪个名字呢,反正是把人喊来了。但赫莉娅却莫名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有必要,她很想知道。
    “真名的确对我有约束力,那是一种来自身体的束缚,可姐姐为我起的名字……”星期七笑了笑,继续说:“在我这里就是比任何都要重要的。”
    “只要姐姐你呼唤我的名字,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一定会来的。”
    “当然,我也希望有一天,姐姐你呼喊我的名字,仅仅是因为思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