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罗素兰红着脸摇了摇头。
    梁震云见外婆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岔开了话题：“外婆，我说您得让素兰坐下再说话吧。难道您让她一直这样站着跟您说话呀？”
    “哦哦，你看我这老糊涂。”外婆这才回过神来：“素兰，你坐。外婆给你泡茶。”
    “哎，别。我去泡茶。”梁震云笑着对外婆道：“外婆您就跟素兰坐着说会儿话吧。”
    外婆笑着坐下：“我孙儿就是体贴外婆。”说着，叹了口气：“唉，我这外孙命苦啊。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我那闺女这一瘫痪呀，可把他害苦了。我们这个心疼啊。”说着话，两眼泛起泪花。
    梁震云泡了杯茶递给素兰：“你喝。小心烫哦。”又对外婆笑道：“外婆您就别叨叨了，我现在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你不放在心上外婆可放在心上。”外婆爱怜的看着梁震云：“你是外公外婆的大外孙，也是外公外婆的心头肉。见你这么苦，你外公常叹着气说‘老天不长眼啊，咋就让我乖孙儿这么受苦呢。’唉，我们老喽，也不奢望你飞黄腾达，但总盼着你能找个好媳妇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只要看着你幸福，外公外婆就能含笑九泉了。”
    罗素兰瞟了一眼梁震云，道：“外婆，好人有好报。您就看着吧，震云一定会找到好媳妇的。”
    外婆听了罗素兰的话，咂摸出了一点意思，喜滋滋的问罗素兰：“乖孙女，你属什么的？”
    “外婆，”罗素兰低着头道：“我属蛇。”
    “嗯，辰龙巳蛇……甲乙属木，辰戌丑未属土。”外婆掐指算了一阵，说道：“你跟我家震云是一命的。八字合得来。”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我家震云虽然出身贫寒，可是个好孩子。一定得找个好姑娘给他做媳妇才行。要不就辱没他了。”
    罗素兰一脸期待的问道：“外婆，您想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呀？”说着，偷眼向梁震云看去。梁震云向她扮了个鬼脸。
    罗素兰羞得俏脸绯红，赶紧低下头去。
    外婆盯着素兰那水灵灵的脸蛋儿，频频点头：“嗯，怎么着也得找个像你这样儿的。素兰，你若不嫌弃我外孙儿家里穷，你来做我外孙媳妇吧。”
    罗素兰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老人家说的够直接的。
    “哎呀外婆，说什么呢。”梁震云脸上一红，道：“您老不知道，素兰可是远近闻名的‘江外一枝花’，她家在簸箕村财雄势大的，我怎敢打她的主意呀？”
    “素兰，我家震云虽然出身贫寒，但财富是人挣成的，只要你们结婚后踏踏实实的工作，不几年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外婆拉起素兰的手，问道：“你嫌不嫌弃我家震云？”
    “不嫌弃。”罗素兰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好了。”外婆连连点头，满脸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跟你们的父母商量一下，择个吉日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
    梁震云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外婆，我去看看我外公回来没？”
    外婆指着梁震云离去的背影，笑着对素兰道：“看看，这孩子面嫩，怕羞着呢。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怕羞。要在我们那个时代，他应该已经当爹了。”
    “外婆，震云不是面嫩。”罗素兰目送着梁震云匆匆逃离的背影，笑着道：“他是在逃避。”
    “啥？逃避？”外婆一愣，问道：“他逃避啥？”
    “外婆，”罗素兰依偎在外婆身畔，娇声道：“他心里有别的女孩了，不肯接受我。”
    “别的女孩？谁呢？”外婆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但没能记住郭雨萍这个名字：“你是说那个郭什么吧？哎呀，这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大官的女儿，能看上他这个农民的儿子？闺女，你放心，我会劝他断了这个念想的。”
    “外婆，您劝不动他的。”罗素兰故意说道：“他和郭雨萍的感情深着呢。”
    “感情再深也不能有那个想法。”外婆摇头，道：“地上走的能奢望天上飞的？那不可能。天上飞的终归是要回天上去的。”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罗素兰低下头，楚楚可怜的说道：“可他根本就不听。”
    “唉，”外婆叹了口气，道：“婚姻讲个门当户对，他只是农民的儿子，人家是大官的女儿，就算郭雨萍不嫌弃他，人家父母能把他当人看？这不是去找洋罪受吗？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了无数这样的例子，最后都不幸福。”
    “外婆，这事急不得。”罗素兰反过来安慰外婆：“要让他回心转意，必须让他慢慢忘记过去。”
    “乖孙媳妇很明白事理啊。”外婆抚摸着罗素兰的嫩脸蛋笑道：“我孙儿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了。”忽然想起什么：“哎呀，看外婆这是老糊涂啦，只顾着跟你说话唠家常，还没给你们做饭。”说着，站起来走到火塘边去生火。
    “不用了外婆。”罗素兰劝阻道：“我们刚刚在三河村委会吃过午饭，现在还不饿。”
    “那怎么行呢？”外婆不依，生起了火：“外孙媳妇第一次来，怎么着也得给你做点吃的。你看，坐了这么久，啥也没给你吃。”
    “我又不饿。”罗素兰笑着说道：“饿了我会跟外婆说的嘛。”
    “多么讨人喜欢的姑娘。”外婆将火生好，到橱柜里拿鸡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这个外孙媳妇我是要定了。外婆也不做别的，就给你们煮几个荷包蛋吧。”
    “外婆，真的不用，我和梁震云只是顺道来看看您和外公。”罗素兰道：“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外婆不顾罗素兰阻拦，硬是煮上了荷包蛋：“很快就好。”
    外婆刚煮好鸡蛋，梁震云就了进来，说道：“外婆，我外公不在稻田里。不知他去了哪里？”
    “死老头子，都出去半天了。”外婆道：“可能是又找谁下象棋去了吧？这一跟人下上象棋呀，什么事都忘到脑后去了。”
    “外婆，下棋也能修身养性的，年岁大了，就该自己多调节。”梁震云对外婆道：“您和外公以后就别再种田了。把田租给劳力多的人家去耕种，让别人拿几百斤大米给你们就行了。”
    “梁震云说得对，这一来您和外公就不用太辛苦。”罗素兰接口对外婆道：“这儿的水资源好，要觉得闲着没事，就种些瓜果蔬菜，既不辛苦，也锻炼了身体。”
    “我会跟你外公商量的。”外婆点头道：“我们也不要太多的租子，够我们吃就行了。”
    吃过荷包蛋，又闲谈了会儿，梁震云和素兰就跟外婆辞别上路了。
    路上，梁震云问素兰：“我出去后外婆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素兰嫣然一笑，道：“你真想知道啊？”
    “只是随口问问，”梁震云边走边说道：“不愿说也无妨。”
    “外婆说，”素兰看着梁震云：“你和郭雨萍……成不了。”
    梁震云道：“这个不用她说。我有自知之明。”
    罗素兰道：“外婆还说……你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别说那么难听。”梁震云笑着道：“我好歹也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了。谁比谁高贵多少啊？”
    罗素兰白了一眼梁震云，道：“果然还不死心。”
    “这不是死不死心的问题。”梁震云争辩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罢了。我可不想讨个强势的老婆时刻把我当奴才。”
    其实，他一直抗拒跟郭雨萍交往是因为反感郭雨萍的母亲太强势，倒也不是对郭雨萍有什么不满。
    罗素兰噗嗤一声笑了，道：“就怕你想当奴才你也没那命。”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咯咯，外婆还会算命呢。”
    “切，”梁震云批了撇嘴，道：“你就别听我外婆那一套了。我不相信这个。”
    “噢，不相信？”罗素兰抢白道：“那是谁时常将‘冥冥中自有天意’挂在嘴边啊。那不是封建迷信吗？”
    “这完全是两码事。”梁震云道：“命运命运，命是上天注定的本，运就像流动着的水。只要你不停的奋斗，运自然就来了。”
    “哎哎，”罗素兰扭转话题：“别将话题扯那么远。扯了也是瞎扯淡。努力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读书的时候你不够努力吗？你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没有？所以说，看人识人还是很重要的。”
    这就有点提醒的味道了，要不是罗素兰暗中帮他，他现在就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还谈什么努力不努力？有时候，努力也是需要有人给你机会，否则，一切白搭。
    “之所以说，命是上天注定的本，运是流动着的水。命属于先天安排，运属于后天努力。”梁震云争辩道：“我还没有运作机会，上天就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这个地狱，就是让我投胎投到了这个贫寒的家里。”
    罗素兰道：“呐呐呐，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宿命论者？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就算你说的对。”梁震云有些心虚的说道：“但我不相信‘人生八字命生成’那一套。现在我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敢跟你打赌，这辈子你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外婆说……”罗素兰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梁震云看向罗素兰：“怎么不往下说了？”
    罗素兰咬了咬下唇：“外婆说我们属于一个命。”
    “外婆还说，她会劝我放弃雨萍，让我们成为一对儿。” 梁震云看着一脸绯红的罗素兰，笑着道：“是不是？”
    外婆是跟素兰说过这话，素兰当时心里甜蜜蜜的，此时从梁震云口里再说那那遍话就含有揶揄的味道了。
    罗素兰脸上一阵发烧，对梁震云晃了晃小拳头：“好呀，你敢偷听我和外婆说话。看我怎么治你！”说着，扬起的小拳头就要打向梁震云。
    梁震云笑着避过，趁势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哦哟，看来这位女侠不但擅长打嘴战，还喜欢动武。往后我可得离你远点儿。”
    罗素兰嘟着小嘴一屁股坐在梁震云的肩头：“我偏不让你离开我。”
    “哎，我说你别将我当马骑好不好？”梁震云哀求道：“我背着个这么重的帆布包赶路本已很辛苦，你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歇会儿啊？”
    “嘻嘻，放你一马。”罗素兰终究还是心疼梁震云，顺着梁震云的肩头滑下，坐到梁震云怀里，娇声道：“这样行了吧？”
    梁震云触摸到素兰温软的身体，身体产生了剧烈反应：“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呀？”
    “嘻嘻，我守着你就够了啊。”素兰天嘻嘻笑着道：“现在可是一夫一妻制。”
    梁震云不敢用手去碰罗素兰的身体：“哦哦，这还真赖上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做老婆呀？”
    罗素兰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我说你……唉，”梁震云用头顶了顶素兰的背：“你知知知道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你这样赖在我怀里很危险的。”
    “哼，”罗素兰赖在梁震云怀里扭了扭娇躯，道：“我就是要让你难受死。”
    梁震云的弟弟突然昂了一下头，它似乎很想怒发冲冠直捣黄龙。
    梁震云很尴尬，深吸一口气，压下这股令人脸红的躁动：“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
    罗素兰回过头，跟梁震云眼对眼：“跟你说，多少小伙子想碰一下我的手都被我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认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敢这样吗？”
    梁震云心里很乱，脑中晕晕乎乎的。理智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你不能出格，千万把持住。”
    “咋不说话了？”罗素兰低声道：“变哑巴啦？”
    “不敢再说了。”梁震云低下头不敢去看罗素兰：“我怕自己被你折磨死。”
    “哦哟，”罗素兰得意的笑了：“不用怕成这样吧？”
    “怎么不用怕？”梁震云将脸贴在素兰那柔软的背上：“一个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在这个年龄段很容易犯罪的你知道吗？”
    罗素兰的脸忽然红了，低下头柔声说道：“我跟你说过……这次就是飞蛾扑火。即便你犯罪……我也心甘情愿。”
    “我们继续赶路吧。”梁震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郭雨萍那天真无邪的面孔，欲、火熄灭了些，平静的对罗素兰道：“这儿离家还很远呢。”
    罗素兰“嗯”了一声，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两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不一会儿，有位放羊老倌赶着一群羊从他们身边经过，杂沓的羊蹄差点踩在梁震云的脚上，梁震云猛然将罗素兰推了起来：“诶呀，走吧走吧。”
    “嗯。”罗素兰这才站了起来，扯了扯衣角，继续赶路。
    梁震云背上帆布包跟在罗素兰身后。
    走了一段路，梁震云笑着道：“怎么不说话了？”
    “要我说什么啊？”罗素兰回头嗔道：“你不是讨厌跟我说话吗？”
    “哎，还跟我较上劲了。”梁震云笑着道：“谁说讨厌你啊？”
    “该说的我全说了。”罗素兰撅着嘴生气：“现在没话可说。”
    “哦，你也有把话说完的时候啊？”梁震云故意逗罗素兰：“你把话说完了，那我跟你说，好不好啊？”
    “爱说不说。”罗素兰继续往前走：“懒得理你。”
    “本打算给你讲个故事哄你开心来着，”梁震云道：“真不愿理我啊？那我就不说了。”
    “你是我什么人？”罗素兰忍不住“噗嗤”笑了：“我高兴与否关你何事？”
    “你是我妹妹啊。”梁震云一脸关心的样子说道：“这当哥的总不能眼看着妹妹整天这么生气吧？”
    “呸，”罗素兰啐道：“谁稀罕做你妹妹啊？”
    “对，你是不稀罕做我妹妹，却稀罕做我老婆。”梁震云拍了拍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这个问题我得认真考虑考虑。”
    罗素兰一脸肯定的说道：“不用考虑了。我敢肯定的说，你跟郭雨萍成不了一对儿的。”
    梁震云试探着道：“现在我们别谈这个，谈点别的。”
    素兰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