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披挂上阵
作者:蒙蛮勤乐   草根的崛起之路,从苦读开始最新章节     
    每每想起被矮子警官打的那两巴掌,梁震云胸中的无名怒火就熊熊升腾。
    那场风波平息不久,就进入了硕果累累的金秋八月。
    烤烟在地里还没有采摘完,裂开了青皮的泡核桃龇牙咧嘴的挂在树上等着主人把它收回家。
    秋天,对于大山区的农民来说那是一个喜悦而又繁忙的季节。有时真是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做。很多时候都是一天三餐方便面,累得疲惫不堪,饿的面黄肌瘦。
    卖了烤烟、泡核桃,一沓沓票子放到银行里存起来。
    秋收季节的农民很累,但是心情是愉悦的。一张张瘦削而长满了皱纹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但是这只是对于大部分农民来说,像身患残疾的梁震云家来说,这是一个压力巨大、愁眉苦脸的季节。
    梁震云双腿残疾爬不了树,打不了核桃,玉芳再勤劳能干也干不了男人的活。
    每逢秋收季节,梁震云家必须雇个男工收核桃。
    前些年,农民的泡核桃不是很多,很多有剩余劳力的农户收完自己的庄稼之后都会出来打几天零工,梁震云家找个打核桃工并不难。
    随着泡核桃价格的不断上涨,山区农民拼了命的培养泡核桃。几年下来,农民的泡核桃越来越多,已经没有人出来打零工了。梁震云家想找个打核桃工越来越难。
    这不,寨子里的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收完了泡核桃,梁震云家的泡核桃还在树上。
    泡核桃的节令性很短,必须在成熟之后的一个月内收完,否则就全部掉光了。
    掉在地上的泡核桃皮黑仁黄,严重的还会发霉。
    所以,必须在成熟期内将其打下来收回家,否则就不能卖了。
    临近秋末,气温降低,风特别的大。
    一阵风吹过,成熟过头的泡核桃果就会刷刷掉落。
    如果不及时捡回家,这些核桃果要么就会变质影响质量,要么就会被别人捡走。
    梁震云家找不到打核桃工,左玉芳只能天天挎着篮子去捡掉在地上的泡核桃果,这些果果可是他们一家四口一年的生活费啊。
    昨晚的风特别大,也不知吹落了多少核桃果。
    左玉芳心里着急,天都还没亮就挎着竹篮出去了。
    左玉芳出去不一会,梁震云也起床了。
    他准备自己去打核桃。
    他就不信了,别的男人能做的自己难道就做不了了?
    大不了打得慢一些,哪有打不下来的道理?
    他做了一番周密的准备,就带着小儿子亮亮出发了。
    左玉芳捡了一篮泡核桃回家,没看到梁震云和亮亮,她以为梁震云带着亮亮去哪儿了,也不在意。晾好泡核桃,她又挎上竹篮准备去另一片核桃林去捡。还没到那片核桃林,就听到了竹竿打在核桃树枝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核桃果落地声。
    由于核桃叶过于密集,也没办法看清树上的打核桃人是谁。
    左玉芳心想:“怎么有人在打我家的泡核桃?是不是震云找了个打核桃工?”心里这样想着,快步走到泡核桃林中察看。
    到了核桃林中,只见亮亮在一旁玩耍,梁震云站在树丫上打核桃。地上已掉满了核桃果。
    看着双腿颤颤巍巍的站在树桠上打核桃的梁震云,左玉芳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瞬间泪崩。
    梁震云专注的打着树上的泡核桃,没有注意到站在树下抹眼泪的左玉芳。
    梁震云打了一阵泡核桃,觉得双腿又酸又痛,便倚在树干上休息。忽然听到亮亮在树下说道:“妈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是亮亮又惹你生气了么?”
    梁震云探头往下看,原来是左玉芳在哭泣。
    梁震云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老婆?是谁欺负你了?这么伤心?”
    左玉芳擦干泪水,想要绷着脸装出严肃的样子,可是脸上的肌肉却不受她控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不就是你欺负我么?别人欺负我我才不会哭呢!”
    梁震云一脸懵逼:“什么?我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左玉芳笑着嗔道:“你要来打核桃也不跟我说一声,万一你站不稳从树上摔下来了怎么办?”
    梁震云笑着道:“原来你是担心我,吓了我一跳。我也是临时打主意才来的,你出门的时候我还没睡醒呢,怎么跟你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摔下来,喏,你看,我身上系着两根‘保险带’呢,怎么会从树上摔下去?我不能死,我要为你和两个孩子负责的嘛。”
    左玉芳仔细看去,梁震云身上果然系着两根她自己缝制的布带,布带的一端系在树杆上,另一端分别系在梁震云的腋下和腰上。
    梁震云笑着拍了拍系在身上的两根布带,说道:“你看,即使失足掉下去也没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前些年我就说我自己打得了,你硬是不让我爬树,总是担心我出事。”
    左玉芳心疼的说道:“你身体带病嘛,要不我怎么会担心呢?你可一定要小心哦,别掉下来了。我这就回家做饭去,打不动就在树上休息一下。”
    梁震云做了个鬼脸:“知道了老婆。”
    左玉芳笑骂:“没个正经!”
    左玉芳捡了一篮核桃果背在身上,回头对亮亮道:“亮亮,跟妈妈回家做饭去。”
    亮亮坐在地上不动,嘟着小嘴说道:“不,我要跟我爹在这里玩!”
    左玉芳虎着脸道:“你爹打下来的核桃果会砸在你的头上,很疼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梁震云在树上温言相劝:“亮亮,听话,跟妈妈回去。等会儿给爹送饭来。爹肚子饿了。”
    亮亮这才“噢”了一声,很不情愿的站起来跟左玉芳回去了。
    梁震云在树上摇头苦笑:“唉,这孩子可比他哥犟多了。”
    还没到晌午,左玉芳就送来了午饭。
    亮亮在树下喊道:“爹,赶紧下来吃饭了。你不是说肚子饿么?为什么还不下来?”
    梁震云小心翼翼的从树上爬下来,在左玉芳的身旁坐了下去。
    左玉芳给梁震云递过碗筷:“赶紧吃吧。”
    梁震云不接碗筷:“不急,我先抽支烟,你们娘俩先吃吧。”
    亮亮赶紧凑近梁震云说道:“爹,我给你点火。”
    梁震云将打火机递给亮亮,亮亮的力气太小,摁了几下,却打不出火苗来,
    亮亮生气的道:“这打火机坏了,扔了吧。爹,扔了重新买一个。”
    梁震云赶紧从亮亮的手里抢过了打火机,道:“扔不得,扔了我就没有点烟的家伙了。”
    亮亮气鼓鼓的道:“爹,扔了吧。扔了我再给你另外买一个。”
    梁震云一摁打火机,打火机就窜出了红色的火苗,梁震云笑着道;“你看,还能用呢,扔了多可惜。”
    亮亮看了一眼梁震云手里的打火机,鼓着腮帮子道:“这烂打火机,它还欺负我!”
    梁震云笑着摸了摸亮亮的头:“小犟牛!”
    吃饭的时候,左玉芳欲言又止,看了梁震云两眼,又低头扒饭。
    梁震云看在眼里,问道:“你要说什么?怎么搞出了这个表情?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你啊。”
    左玉芳这才说道:“我回家做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苗子(彝族对苗族的称呼),他问我要不要雇工?”
    梁震云道:“遇到了出来打工的?那他会不会爬树打核桃?”
    左玉芳摇了摇头:“他说他不敢爬树。”
    梁震云道:“那就算了。”
    左玉芳道:“可他说他会犁地。”
    梁震云道:“哦,那倒可以雇他几天。”
    亮亮冷不丁冒出一句:“爹,什么是苗子啊?”
    梁震云道:“苗子是我们对苗族汉子的称呼。”
    亮亮还是没听懂:“什么是苗族汉子?”
    左玉芳骂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赶紧吃你的饭!”
    亮亮被左玉芳吓到了,赶紧闭上了嘴。
    梁震云笑着对亮亮说道:“亮亮,等你长大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我和你妈商量事情,你别插嘴。好吗?”
    亮亮委屈的点了点头。
    梁震云问左玉芳道:“那个苗子现在在哪里?”
    左玉芳道:“他说他在小芳家,可以到那里去找他。”
    梁震云道:“他要在小芳家呆多长时间?”
    左玉芳道:“他说如果没有活做的话,明天一早就要到别的寨子去找活做了。”
    梁震云道:“哦,那有点难办,现在要收核桃,犁地的事情还得再缓一缓。”
    左玉芳红着脸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今天就来。”
    梁震云道:“今天就来?”
    左玉芳低着头道:“我的那个来了,这几天不能背太重的东西……”
    梁震云明白了,笑着道:“你也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这事有什么可害羞的?你说的没错,你捡核桃,可以让他背回去。这倒是我疏忽了。对不起啊。吃完饭你就去找他,让他今天就来帮我们做活。”
    左玉芳犹豫道:“可那要开出去好多工钱。”
    梁震云笑着道:“找别人难道不用开工钱?赶紧去找,工钱让他和我商量就是。”
    左玉芳道:“工钱他已经跟我说了,每天二十五块。”
    梁震云道:“好啊,找别人做工每天要五十块呢。只是不知道这个苗子干活怎么样?”
    左玉芳道:“听小芳说这人技术活不行,做力气活还是可以的。”
    梁震云道:“那行,让他今天就来。”
    吃完午饭,左玉芳收拾好碗筷就去捡核桃果了。
    左玉芳回去之后,梁震云休息了片刻,便慢慢的爬到核桃树上开始干活。
    左玉芳带着苗族汉子来到泡核桃林的时候,梁震云正在打核桃。
    有人到来,怎么着也得跟人家打个招呼。
    梁震云解下身上的“保险带”,缓慢的从核桃树上爬了下来。
    那苗族汉子笑着道:“老表,你打核桃还系‘保险带’啊?”
    梁震云叹了口气,道:“身体残废了,腿脚不利索,恐怕一个不稳从树上摔下来。拴上绳子保险些。”
    梁震云给那个苗族汉子递了一支烟:“老表是哪里人?”
    苗族汉子接过香烟,答道:“说起来我们也是邻居的,只是我们住在阿依山,平时不怎么见面而已。”
    梁震云道:“几年前我去过阿依山,那里已经没有人家了呀?”
    “唉”苗族汉子叹了口气,道:“你去的时候那里肯定已经没有人家了。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都去蹲监狱了,阿依山怎么可能还有人家呢?”
    说话的时候,梁震云打量着眼前的苗族汉子:四十多岁年纪,一米五七左右的个头,面皮白净,没有胡须。枯黄的头发很长,看上去从来都不梳理,就那样杂乱的耷拉在耳朵和衣领上;五官有些歪斜,其中有一只眼睛好像瞎了,整个眼球灰蒙蒙的,一看就知道视物不清。看人的时候那苗族汉子总是歪着头;孱弱的身上穿着一套很不协调的衣服,不知是把裤子穿得太高的缘故还是裤子本来就很短,细细的脚杆连同一截腿肚子露在外面。
    脚上穿着一双四十一码的黄胶鞋,衣裳的下摆长达膝盖。
    这些衣服搭配在一起极不协调,却是七成新,大概是都拼西凑凑一块的百家衣。
    梁震云泡了杯茶递给那个苗族汉子:“老表怎么称呼?”
    苗族汉子接过茶杯,说道:“小名叫面华。我没有读过书嘛,也没有姓名。”
    “哦。”梁震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不是姓王?你姐是不是王雪兰?”
    那苗族汉子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梁震云笑道:“我虽不认识你们,但你们的事情我几年前就听说了。——这些我们以后再聊,有的是时间。我们先干活。你不敢爬树就帮我们背核桃回家。”
    面华道:“好咧,现在我先和你们捡,捡得差不多了又开始背。”
    梁震云扔了烟头,道:“好,我们开始。”说完,慢慢爬上树系上“保险带”开始打核桃。梁震云这时打的是他们家最大的一棵核桃树,飞枝很长,且枝头朝下,很难操作。只要你站在上面用力打核桃,树枝就会上下弹动,站在上面的人稍有疏忽就会被树枝的弹力弹到树下。梁震云双脚残疾不能使力,身上虽然系着“保险带”,但并不保险,一旦失足掉下去,身子便会凌空坠在树上,那时更是上下两难。
    梁震云打完了树冠向上的枝桠,便坐在树上筹思枝头朝下的那些枝桠该怎样去打?他看着那些往下伸去的枝桠,想着想着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