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兴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左玉军已带着刘梅到达县城。
左玉军不务正业,到处瞎混,有很多的狐朋狗友。县城里也有不少酒肉朋友。
他找朋友帮忙,把七成新的雅马哈摩托车给卖了,接着就坐上了前往省城的高快。
待左玉兴赶到县城,左玉军和刘梅已经在前往省城的半路上了。
第二天,他又带着刘梅坐上了直达外省的火车。
左玉兴一家在彝家山寨是首屈一指的村霸,但他们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土包子。
他没出过远门,又不善交际,虽然来过县城无数次,在县城里却没有一个朋友。
凌晨三点,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县城。
这时,全县城的宾馆都已关门了,没有歇宿的地方,他只能在别人的屋檐下蹲了半宿。天亮后他才去宾馆开房休息。
奔波了一天一夜,疲累至极,刚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
二十四小时滴水未进的他饿心发慌,起床后就直奔宾馆餐厅。
海吃海喝了一顿,觉得精神好了些。
吃过喝过,他就骑上摩托四处转悠,打听左玉军和刘梅的下落。转了半个县城,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黄昏时分,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宾馆。
第二天吃过早点,他又骑上摩托车到街头巷尾打听,依然无果。接连转了三四天,整个小县城都被他转完了,还是一无所获。
在县城里转了几天一无所获,差点把左玉兴气死。
他不想再出去打听了,整日在宾馆里吃了睡睡了吃。
思前想后想了几天,他也渐渐想开了。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生气有什么用?
反正自己有的是钱,你跟别人跑了,我就再娶一个。
你跟别人偷情,老子也换换口味。
想到这些,他跑出去买了几身名牌衣服。
穿上名牌衣服的左玉兴明显比刚进城的时候精神多了。
虽然土得掉渣的气质变不过来,起码表面是光鲜了。
他住宿的这家宾馆里有好多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大部分是暗里做那个生意的。
左玉兴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八天,出手也大方,吃的喝的全是高档次的,就连抽的烟也是六十块一盒的云烟印象。
那些心细的小姐开始向他暗送秋波。
左玉兴娶过老婆,却不懂风月。
很想跟那些小姐玩一玩,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些小姐说。
看着那些小姐在眼前晃来晃去,急得他心里直痒痒。
其中一个小姐发现左玉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主动上前跟他搭讪:“老板在哪里发财啊?出手那么大方。”
左玉兴微微红着脸“唔”了一声,道:“我是来寻人的。”边说边惊慌失措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摸了摸火烧般的脸颊,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心情平静了些,开始烧水泡茶喝。
刚刚坐下,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玉兴坐心里一惊,莫不是小混混找上门来?他坐在椅子上不动,开口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银铃般的声音:“老板,我是服务员。来给老板您更换被褥的。”
原来是服务员。
左玉兴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哦,进来吧。”
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轻女服务员一手抱着被套,另一只手拿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女服务员走近他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左玉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女服务员走进卫生间放好洗漱用具出来,又给他换被套,边帮他换被套边跟他说话:“老板,打扰您休息了。真不好意思。”
左玉兴又往后退了半步,低着头道:“不打扰不打扰,反正我一个人闲着也挺闷的。你来跟我说说话挺好。”
服务员又微笑着问他:“老板在哪里发财啊?”
左玉兴吞吞吐吐的道::“不,我不是老板。我,不发财。我是来寻人的。”
服务员那双清澈明激的双眸盯着玉兴,问道:“寻人?寻什么人啊?”
左玉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老婆。”
服务员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你老婆丢啦?有消息了吗?”
“唉。”左玉兴叹了口气:“我是农村的,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找了四五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也不想再找了。”
女服务员道:“我在县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挺熟的。不知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左玉兴大喜,连忙道:“如果你能帮我寻到我老婆,每天给你两百块钱。”
女服务员心里暗喜,妙目生辉:“老板,那您给我详细说说您老婆的情况。”
左玉兴嗫嚅道:“哦,这个,这个,我老婆今年三十五岁,嗯,身高和你差不多,皮肤白白的,瓜子脸……”
服务员笑着问道:“就不请我坐坐?”
左玉兴指了指椅子,道:“请坐请坐。你喝茶吗?”
服务员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杯吧。”
左玉兴把泡好的茶水递给女服务员:“你喝。”
服务员接过茶杯放在桌上:“谢谢。”
左玉兴在另一张椅上坐下,随口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甜甜一笑,道:“我叫青莲。很难听吧?”
左玉兴道:“很好听很好听。青莲,多么好听的名字。”
青莲声娇语涩的道:“老板,我能叫你一声大哥吗?”
左玉兴道:“当然可以。本来我就不是什么大款。也就是一个农村的乡巴佬而已。”
青莲抿嘴一笑:“大哥很谦虚啊。”
左玉兴道:“我本来就是乡巴佬土老帽,何必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是大老板?”
青莲开始跟左玉兴聊了起来:“看上去大哥挺有钱的,大哥是哪里人啊?”
左玉兴道:“谈不上有钱,也就够花而已。我家在遥远的山旮旯里,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青莲问道:“你老婆是怎么丢的?”
左玉兴皱眉道:“不是丢了。是跑了。”
青莲道:“为什么跑的?”
左玉兴就是再笨也不可能把这种丢脸的事告诉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青莲端起茶杯吹了吹,妙目斜视着左玉兴:“不愿告诉我?”
“不不不,”左玉兴摇了摇头,道:“她是,因为一点小事,她跟我吵了几句嘴。然后就偷偷跑了。”
青莲故意在左玉兴面前,挺了挺胸,道:“原来是这样啊。大哥,没事的,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过几天就好了。你也不用太着急。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回家了。”
左玉兴“唔”了一声。
青莲道:“大哥,这里有你的亲人吗?大哥你别多想,我是说在这个县城里有没有你的亲人?”
“没有。”左玉兴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有亲人在这里的话,也不用花钱住宾馆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闷得慌。”
青莲趁机道:“要不,我陪你聊聊天?”
左玉兴高兴的道:“那真是太好了。听我们山里人说,你们陪客人聊天是要收钱的,你要多少钱?”
青莲笑了起来:“大哥,我不要钱的。”
左玉兴道:“那我去买些东西来吃吧。”
青莲站了起来,道:“哦,我去吧。大哥你要吃什么?我们宾馆餐厅里什么都有的。”
左玉兴拉开胀鼓鼓的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拿两瓶酒上来。另外再炒两个菜。你想吃什么自己点。两百块应该够了”
青莲伸手接过钱,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左玉兴手中的钱包,道:“我也不吃别的了,就陪大哥喝一杯吧。大哥,一盘炒花生米和一盘油炸土豆片行吗?”
这种不入流的小宾馆,卖的东西都不是很贵,两瓶普通白酒加两个素菜,撑死不过八十元。
剩下的钱就归她了。
左玉兴点了点头:“行。”
不一会儿,青莲就端着一盘酒菜上来了。
盘中有两瓶红星二锅头和两盘素菜,还有两只杯子和两双筷子。
青莲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盘中的钱递给左玉兴道:“大哥,这是买酒菜用剩下的六十块钱,你收好。”
左玉兴摆了摆手,大气的道:“不用了。那几块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青莲一脸羞涩的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左玉兴道:“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几块钱吗?”
青莲把钱揣进裤兜里:“那就谢谢大哥了。”
左玉兴拧开酒瓶盖子,把酒倒在两只杯子里,说道:“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两人干杯:“干!”
放下酒杯,两人边吃小菜边聊天。
青莲道:“大哥怎么称呼?今年贵庚多少?”
左玉兴道:“哦,我叫左玉兴。”
青莲道:“大今年贵庚多少?”
左玉兴一愣,问道:“什,什么贵庚?”
青莲抿嘴一笑:“大哥今年几岁了?”
左玉兴有些不好意思:“哦哦,今年三十六岁了。”
两人边喝着酒,边品尝着小菜,一边聊着真真假假的人生际遇。
不知不觉,一瓶高度白酒已经见底。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左玉兴失去了理智,向青莲道出了刘梅和左玉军私奔的事情。又喝了几杯,两人开始酒后吐真言。讲着讲着,就讲到床上去了。
事毕,青莲骗左玉兴自己还是个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左玉兴大气的甩给青莲八百块。
累成狗一样的左玉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青莲却怎么也睡不着,几年来的从业经历像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她的第一次是被一个胖胖的中年老板夺走的。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她才十七岁。
高考落榜后,不想呆在农村受苦的青莲来到县城打工,刚来的时候是在大街上扫地,后来她觉得这活儿太累太脏,工资又太低,每月才五百块,除了生活费和房租,每月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后来她辞了这份环卫工作到一家宾馆里打工。
这家宾馆供员工食宿,工资也比环卫高出三百。好景不长,她的厄运就降临了。一个月后的一天,在老板娘的精心策划下,她的初次就被一个油腻腻的胖老板夺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胖老板为了得到她,暗中给了老板娘五千块,而她才得五百块。
青莲心里好恨啊,可她有什么办法?
她无亲无靠,无权无势,有什么能力去跟狠辣的老板娘算账?
在这条黑色的产业链里,有谁会同情她的遭遇?有谁会替你伸冤打抱不平?到法院去告那个胖老板吗?自己未必赢得了。
万一那个胖老板跟宾馆老板娘合起伙来说她是出来卖的,自己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宾馆里混的女服务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靠皮肉营生的,包括已经徐娘半老的老板娘也在干着这样的营生。
谁会相信别人强暴自己?
在这暗无天日的皮肉世界里,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女人最珍贵的第一次。第一次值几个钱?第一次不就是有钱人的吗?在这个金钱为尊的世界里,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什么贞洁烈女拿不下?
心里有气的青莲跟老板娘闹了几次,可她根本就不是老板娘的对手。
老板娘也是靠皮肉营生起家的,什么惊涛骇浪没有经历过?
什么伤痛没有品尝过?
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变得坚硬无比,在她那里,根本就没有同情怜悯一说。
没有什么能伤到她了。
刺激能使她伤痛;她的那颗心已经麻木,没有什么眼泪能够感动她。经历了无数风风雨,在油锅里滚爬了半辈子的老板娘早就圆滑如鳅,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在她眼里,姑娘们流出的泪就是猫和狗排泄的废液而已。
要想成为这条黑色产业链的巨头,就必须不为眼泪所动,不会随便施舍心慈手软。
练就一颗刀枪不入的心,把自己变成冷血无情的魔,这就是经营这条黑色产业链所必备的心理素质和必备条件。
冤情无法昭雪的青莲曾负气回家,她想:“还是回家找个不错的农村小伙子嫁了算了。”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了。
整天跟泥巴打交道,浑身脏兮兮的。
这还在其次,主要是她已经受不了这个累。
思之再三,青莲再次返回了曾经让她伤心欲绝的县城。
这里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中透着诡异的神秘和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