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觐朝与张木材对打中,各自施展着张木匠所传授的九牛十八拳,那是招招力千斤,拳猛如纲,脚蹬留印,遇物粉碎,那是个狠。
张木材又总是来招拆招,加入了迷踪拳,既避其于锋芒,又避其伤害,在传话中有收纵。
不懂看热闹,内行识门道。曹觐朝意识到两家拳法皆是师傅所传,尤其这个迷宗拳,更使他确信不疑。
大水冲到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门,真乃师出一家,同道兄弟,不打不成交,不打不知道。
也难说,怎么认不得人?都离别三年多了,那时都是毛头小子,现在又都改变了形体。曹觐朝由胖变瘦了,有竖没横;而张木材由瘦变胖,由横变竖。
曹觐朝身在江湖,失去了童真,沾惹了匪气,显的粗俗;而张木材身在军营,有一种稳重干练,内含着素养。
两人有了握手言欢的机会,皆是张木匠的宿缘。双方坐下,心平气和互问了一切,追朔到历史渊源。
曾经的习武对练,历历在目,仿佛有着似曾相识相更深,他乡遇故知,情感又回复到师兄弟上去了,那是百般亲切。
曹觐朝听说师父又被抓,而且有生命之忧。他慌了!师父怎么又犯事了,赶快救人要紧。
张木材跟话说:目前师父就关在州府大狱,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只剩一口幽幽气,气息尚存,就待营救。
否则,再过时日,恐怕就要见阎王,被官府开刀问斩,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要顶天立地。尤其在这乱世之秋,正邪难分的情况下,我们修武之人,讲的是武德,谈的是道义,坚守的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爱恨情仇是我们立身之本。
师父皆有恩于我们,树人处世皆为吾辈楷模,何况点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
如果汝师父得救,岂能不报救命之恩,汝提出什么要求,汝师父一定会满足汝的要求,就那个迷踪拳,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吾师父的话吾担保,不行咱来教。
不知还有什么条件?只要吾能解决的,就是杀头都来,关键看汝能耐,一切拜托,定当重谢,永志不忘。
曹觐朝听烦了:尔当直截了当地说,何必啰嗦,要咱怎么做?去劫狱也行,但必须给咱迷踪拳!否则,吾就拿师父问罪,拿尔开刀。
于是张木材向他传授营救办法。
这个不用尔教,咱自会处理,有的是办法。尔在此藏匿,欲狎妓温存自便,钱钞尽俺地主之谊。
这厮倒是讲义气,说干就干。
用了一天时间,就将张木匠隐匿带出,而未惊动官府。
原来这小子,利用曹仁慈的关系,买通了狱卒,从死囚犯中物色出一个貌视张木匠特征的,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将人犯对调,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被调死囚,被狱卒说活,得了银两,吃了哑药,又目不识丁,只能永远保持沉默,难开尊口。
张木材接到了张木匠,又惊又喜,怕是夜长梦多,官府迟早要发现,必定追查,此地不可久留。
于是对曹觐朝说:蒙师弟悉心营救,师父安危还系于一发,若在此地,耳目难避,又要医治,恐多不便,怕累及于弟,殃及池鱼。望弟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
一但被官府抓获,那就全盘皆输,再难逃脱,说不准,还能连带,泱及家人,恐大家皆要遭此无妄之灾。
咱可送出,但不知承诺如何兑现。是不是诈咱,只怕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俺是怕骗子,不如来现的。汝现在教俺一手,以求心平。否则,放虎归山,咱成羔羊。
曹觐朝也多了心眼,因为现实已让人难以信服诚信,仁义道德已经沦丧,心想本是与虎谋皮之事。
张木匠有自知之明,吾辈是有诈术,为人不地道了。徒儿虽居心叵测,武德欠缺。但毕竟救了咱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习圣人之道,应施圣人之事,为人师表,应当表里如一,一诺千金。岂能让徒儿嗤之以鼻,有辱师门,而让天下人耻笑。
于是对张木材说:汝可教之一二,也算是回报。但要简明扼要,精华以悟为基调,留有一手。
一般的师父在人生未到尽头的时候,生平所学,是不会全部教给弟子的,总留一手,以防教会了徒弟打师父。
何况这个厮,平时逞强好胜,若学武精湛,那他真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既害己又害人了。
张木材根据师父所说,真是有分寸地,提纲挈领的传授了他家的上乘武功。
但就这个扣着,粗枝大叶,断断续续,不成篇章的知识,竟然让曹觐朝悟出了连贯,套路基本掌握了要领,进攻与防身打的也滴水不漏。
这是武术有功底的人,触类旁通了。
本是九节十八套,一套连着一套,一套更比一套难,环环相扣。那是武术的最高境界了,上乘的功夫,一时很难学成。
如果没有天赋,身具练武之材,又要时间锤炼,夏练三伏,冬练朔九,闻鸡起舞,勤学苦练,没十年八年的研习禅悟,是难渐进的。
而这个龟孙子,还真想一口吃出个胖子,此乃饿虎逢羊,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此乃练功不得法,走火入魔,那就有可能经络断绝,五脏崩裂,命将休也。
故而不可急功近利,以防不测。但现在他皆学的皮毛,若得真才实学,还得勤学苦练,何言危害。
这边还谈论着授武不惑之道,习武精益求精的时候,那个狱中传话,那个假替身,又被酷刑拷问,若露出破绽,那就要出大纰漏,望少爷好自为之。
这个信息一来,曹觐朝慌了爪子。是将功补过,投案自首,交出师父,做一个卸磨杀驴的勾当,来一个欺世灭祖,泯灭良心的营生。
还是恪守道义,诚实守信,一诺千金,做一个为人正派的武侠,当一个世人敬仰,社会赞颂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