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念在马车内坐好,静待出发。
然而下一刻,车帷再次掀开,紧接着人钻了进来。
“你今日不骑马?”晏姝念错愕地看着已经稳稳坐于她旁边的男人。
闻晋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狭窄的空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对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连身上的气味都交织在了一起。
目光不经意间对视,晏姝念还没有动作,闻晋霖先不自在地匆忙将视线转开。
虽说二人之间没有感情可言,但是一想到两人好歹有着夫妻的名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总归是要与旁人不同的。
闻晋霖先前没有感觉,这会儿晏姝念身上的馨香在他的鼻息间萦绕,就连他的身上都似乎沾染了些上去。除了自家妹妹和母亲,他似乎还没有和别的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更遑论是在一个如此狭小又隐秘的空间中。
他倒是想要保持镇定,但是紧闭的车帷让马车内的温度逐渐攀升,连带着心绪也受了影响。
晏姝念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后,她倒是悠闲地换了个姿势,头撑在车窗处,眉目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咳!”闻晋霖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绪后,抬眸朝着晏姝念看了过去。
晏姝念没有闪躲,反而笑得更加明媚了些,“世子不习惯?”
闻晋霖终于伸手将车帷掀开了一角,新鲜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灌进沉闷的空间,一时间呼吸都好像轻松了些。
他没有急着回答晏姝念的问题,而是等马车内的燥热消失殆尽后,将车帷放下,这才看向晏姝念,“听说你自小在江南外祖家长大?”
“是!”晏姝念应答后,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我在江南生活了十三年,对江南一带都算得上熟悉,世子可曾去过江南地带?”
闻晋霖眼眸一闪,看向晏姝念的目光带上了审视,“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就随口说说而已,若是世子不曾去过,我便可以胡诌几句江南的好风光,或者繁华的水乡集市。若是世子去过呢……”晏姝念停顿了一下,轻快地接着道:“若是世子去过,我便可以和世子一块儿回味一下您见过的风景。这样既增加了些谈资,让路程不那么无聊,指不定还能让我对世子多了解一些。”
哪怕坐在马车内,闻晋霖的腰背依然坐得挺立,除却刚开始的窘状,他人始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不再将晏姝念当做他的妻子看后,人便能始终保持着理智,不会被周围的环境和景致所干扰。
尽管听了晏姝念的解释,闻晋霖仍然没有解除对晏姝念的怀疑,不过看向她的眼神倒是收敛了些许,“不曾去过!”
“哦?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晏姝念歪头感叹一句。
马车内骤然安静下来,晏姝念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主要是和世子还算不上熟悉,总感觉和不熟之人处在一个安静又狭小的空间中,太过压抑和尴尬了些。
所以她再次看向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有人和我说,世子真正受伤的地方是在隶属于江南地带的建阳。”
明明没有掀开车帷,但是晏姝念却真切地感觉到周身的空气猛然间冷却了下来。嗯……就像闻晋霖的脸色一样。
“你听谁说的?”闻晋霖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地看向晏姝念,不愿错过晏姝念脸上的一丝变化。
晏姝念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笑道:“我都和世子说过我在江南生活了十三年,江南地界我都熟着呢,那么有一点儿自己的势力、能打听到一些不为世人熟知的消息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不是她不相信世子,而是没有必要将大表嫂的娘家牵扯进来。
再说她得了消息后,便安排了人手去往建阳,这些消息确实也是的人手能够获取到的,所以算不得隐瞒。
闻晋霖认真看了晏姝念一瞬,见她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他的神情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看来以后若是我还有机会再次去往江南,还得仰仗晏姑娘才是。”
听了他的称呼,晏姝念挑了挑眉,“世子见外了,不过如今你唤我晏姑娘似乎不太妥当。”
不光是晏姝念,“晏姑娘”自闻晋霖的口中说出头后,他也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唤她。
晏姝念没有强求,总不能把人给逼急了去。
闻晋霖见晏姝念没有纠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提醒道:“建阳一事牵扯甚多……”
不用等他说完,晏姝念先表态道:“世子放心,我这人嘴最是紧了。再说我分得清亲疏,我自然是站在您这一边儿的。”
闻晋霖多看了晏姝念两眼,不得不说,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马车在晏府门前停下,车帷还未掀开,已经能听到外头的热闹了。
掀开车帷,闻晋霖先行下车,而后站在马车旁,朝着里头伸出手。
刚从马车里头探出半个身子的晏姝念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简直是受宠若惊。
好在她这人心态稳,所以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借着力度,轻轻往下一跃,人便安稳地落到了地上。
“见过远安侯世子!”
“世子,快里头请!”
“一路辛苦了,世子快请进。”
……
一道道恭维的声音皆对着闻晋霖发出,反倒是晏姝念作为正儿八经的晏家人,在自己家门口便受到了冷落。
闻晋霖也感觉到了不妥,他被围了人群中间,隔着好几个人,遥遥看向晏姝念。
只见晏姝念身旁只她的两位丫鬟跟着,但是她神色如常,没有因为冷落而有丝毫伤心难过的样子,一看就是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才能安之若素。
书房里,他的桌案前关于晏姝念的种种资料,他已经累积了厚厚的一摞。
毕竟是要作为他的夫人进侯府的,虽说他在昏迷中抗争不了,但是总不能对人毫无了解。
抛开感情因素不谈,这个夫人他是没有意见的。
所以他自然知道晏姝念和晏家的关系不过如此,但是纸张上见到的和亲眼所见到底是不太一样,更何况他没有料到,晏家人哪怕当着他的面,也仍然选择将晏姝念忽视。
“念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