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俩在举行婚礼的时候,都还处在木讷和互相客套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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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她在外地,没有住在程家。但是前三年,肖应芳依然在给奶奶担任陪护,逢年过节,于晚樱会回来。
??那时候程叙舟出于不得已的原因,从国外的大学回来,一边读研一边慢慢接手集团的事务。
两人节假日也会在程家大宅见到面。
尽管还在暗中通着邮件,但是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于晚樱自己是出于曾经表白而得不到回应的尴尬。
至于程叙舟,大概只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值一提吧。
见了面,起码的招呼还是有的,总不至于太陌生。毕竟小时候,他们关系还算不错。
但是婚礼的时候,他对她很疏离,有礼貌的那种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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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想,大少爷是真的很不满意这桩婚事。
?婚期越近,他越是一日一日地对她沉默寡言,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然而在婚宴上面,她与他一同去敬酒,被灌了好多白酒。
?回到婚房的时候已经醉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絮絮叨叨,要他陪自己玩益智游戏。那时候奶奶的病情开始好转,她很高兴。
她记得他并不是无动于衷,他当时就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揽住她,把她抱回房间。
?当时她的记忆也就仅仅到这里为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两人从各种意义上,都已经真正地成为了夫妻。
?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神,收到的是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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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怀疑,和鄙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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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礼貌的疏离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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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她先醒,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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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于晚樱醒来,他皱眉看她一眼。
她不知所以然,往他身边移动了一下,他马上挪开,然后下了床走出去,没有再多给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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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的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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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回到程宅去陪奶奶吃饭,第四天起,他就住到了市区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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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于晚樱会反反复复地回想那一天晚上的事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他感到如此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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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调了别墅里的监控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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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厅起居室、楼梯、走廊里的画面没有异常,一切都很正常,她能看出自己喝醉了,很开心。
那么主动且忘形,靠向他,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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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于晚樱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主动,而被他认为举止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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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时他也是在笑着的,就算不明显,脸上的表情也绝对不是厌弃。
结婚已经是既定事实,他像是已经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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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第二天起来之后,又全盘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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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一次次地反省、内耗,一次次的自我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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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卧室里面没有装监控。谁会在新婚夫妇的卧室里面装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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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打电话,试图在他为数不多的出现的日子里,小心翼翼地提起,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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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那么多个家,你说哪一个?”他脸色淡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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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他的眼里,所有的房产都可以被称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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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从前他们通信的电子邮箱发邮件,也同样石沉大海,她再也没有得到回复。明明就在前不久,他还在发邮件欢迎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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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碰面,她多问一句,他的不耐烦就加深一分,渐渐地她学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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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既要又要,结婚本来就是为了奶奶的病情。能够嫁给他已经是梦想成真了,她从一个家庭护士的女儿,直接成为程家大少奶奶,在外人看来,是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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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多了不耐烦,那就不问好了。他的忙碌,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正好许清茹回到云城,她们开始筹划开店。
?有了事情做,多少觉得宽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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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至少他在程家大宅,在外面的宴席上,还愿意装一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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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个月后,庄佳仪宣布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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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没过多久,他们就被第一次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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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程叙舟好像装都不愿意装了。就算回了程家大宅,也对她疏离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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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月一次的例行家宴上,于晚樱也曾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这个刚刚出道的女孩,据说身后的资本,跟星汇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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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叙舟头都没抬,专注于手里的电脑:“是啊,我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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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隐瞒的意图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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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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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能说什么?那之后,她不再试图问他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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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这两年,她一直就是个鸵鸟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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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忍过来的,真该骂自己一句“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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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离婚之后,眼界都开阔了,忽然觉得从前的隐忍毫无道理。她是欠了奶奶的,但是不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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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的思绪转回到现实,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多了,在他怀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他,转身准备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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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想,被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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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动作还不轻,直接被拉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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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狠狠磕在一个硬物上,不是床,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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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嘶”了一声,这么忙,他还有空去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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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他声音微哑,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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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她调整了一下,尽量离他远一点,省得惹他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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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家的,但是她很怕自己又对着他发失心疯,或者叫喊着表白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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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过后,她再也没有喝过酒,就是怕自己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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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是两年来第一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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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离婚后不仅心境开阔,连行为也不受约束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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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哪个人亲眼见到自己老公谈恋爱不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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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总不能放任自己变成一个酒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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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头移动过来埋在她颈边的发丝里,于晚樱说是呼吸骤停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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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两年,她还从来没有得到过举止这么亲密的待遇,
这种行为,就好像在对一个行刑之前的死刑犯说:“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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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开口了:“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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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对着他,整个身体都像石头一样绷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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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着喊着求我不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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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晚樱眼睛微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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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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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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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求我了。”程叙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