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衡的心脏仿佛被揪起来，“我听过京城凌家。他们……”凌北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平息了一会才开口：“可以带我们去看看你家人吗？”
    “我们有大夫，说不定可以帮到你爹爹。”
    木牛人不大，眉心中间的川字很深。
    “我……你们真的有大夫吗？”
    “我爹爹他……躺了一年多了。”铁牛抹着眼泪。“外婆领着舅妈来我家骂了一顿，逼着我爹爹写了和离书，给了赡养费。就把我娘给领了回去。”
    温玖：“……”
    “赡养费？”
    “外婆说我爹爹要给我娘一笔赡养费。她们人多势众一哭二闹三扯头发，愣是把我爹爹抚恤金弄走一大半。”
    通过他们谈话才知道。
    木牛娘耳根子软，最怕自己亲娘。她不愿意和离，又碍于亲娘淫威，还是哭哭啼啼和离了。
    拿了一大半抚恤金走。
    丢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木牛他们和爷爷奶奶那边分了家。
    这次逃荒，老人家舍不得孙子孙女以及瘫痪的儿子，愣是要一起逃荒。
    木牛的大伯不乐意。
    逃荒路上卷走了所有粮食和银钱，丢下他们一大家子和木牛爷爷奶奶以及一个智力迟缓的小叔。
    哎……
    还真是老弱病残。
    齐活了。
    “带我们去看看。”温玖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给了木牛和铁牛。
    “你们吃饱出发。”
    铁牛嘴角的口水溜了出来。
    他慌忙擦拭了嘴角，“我不馋，也不饿。”
    “谢谢漂亮婶子。”
    木牛不好意思的将馒头还给温玖，“婶子。你给的山药和……”
    “田薯。”
    “有这两样够了。”
    “别废话，你们兄弟俩先吃一个。不吃就没收回来。”
    两兄弟吓得赶紧点头。
    “吃。”
    对比了一下，把看起来大一点的放在怀里。另外一个掰开一半放起来。
    另外一半两兄弟分着吃。
    铁牛两口吃完。
    木牛在嘴里慢慢咀嚼，看了一眼囫囵吞枣的铁牛。
    将手里剩下的给铁牛，“给你。我以前经常吃。”
    铁牛懂事的摇头，“大哥吹牛。”
    “你饿的肚子都瘪了。”
    温玖心里堵塞的难受，木牛的年龄也不过六年级或者初一，铁牛也就幼儿园大班。
    现代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纪。
    哎……
    凌北衡和温玖跟着铁牛木牛去了他们住的地方，居然离凌家所住的地方走路不过一炷香时间。
    住在一个小山洞里。
    门口用荆棘围了起来。
    似乎为了抵抗野兽的袭击，铁牛指着荆棘解释：
    “是我爹爹说要这样弄得。有野兽堵了两天，最后饿的受不了离开了。”
    木牛是会藏食物的人。
    食物和水，他都能藏一些在山洞里。可能是几个果子或者一些野菜，他们基本都靠生吃。
    火石不多，除非晚上用火石点个火堆吓跑野兽。
    凌北衡从知道木牛爹是漠北战北野部下的人，心里便久久不能平静。还有活着的凌家军，他们都还好吗？
    那些退役的士兵们，是否有能力应对这场天灾人祸。
    他进了山洞。
    木牛爹躺在山洞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看到阳光从山洞外面射进来，走进来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惊动的语无伦次。
    “少将军。”
    一声少将军，让两个人都泪目了。
    凌北衡眼眶湿润，“我不是少将军，我是凌北野的弟弟凌北衡。”
    “我是少将军的亲卫田大路。”田大路像个找到了家的小孩子，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瘫痪了一年多，梦里见过无数次漠北的将士们。
    “少将军他……”田大路发现不对劲。
    少将军的弟弟应该在京城，要么在漠北。怎么能一身布衣在建州的莽山深处？
    “凌家所有将军和十多万将士们葬身于漠北。”凌北衡哑声道。
    田大路愣住了。
    浑浊的眼眶里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大将军他们……”
    “老将军？”
    “死在了金銮殿上。”凌北衡不想隐瞒这些将士们，哪怕曾经是漠北的一个士兵。那也是属于凌家军，他们有知道的权利。
    “我就说那个监军是个坏的。”
    田大路咬牙切齿，“早知道老子杀了那个监军。”
    “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监军。”
    只要皇上不信任在外的将士，便会派宦官亲信前来监军。那些身体残缺的宦官，溜须拍马一绝战场上是毛都数不清楚。
    凌北衡和田大路在里面说话。
    温玖看到了山洞里还有一对老夫妻。
    两人皆是一脸苦相。
    瘦弱的吓人。
    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起，瞧着像是不久于人世的人。
    “奶奶。小叔和妹妹呢？”
    木牛前后没看到小叔和妹妹小花，着急的询问。
    “去外面接水了。”
    他们没找到水源，靠着一点一点的接水。从崖壁岩石上渗透出来的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木桶里。
    木牛将藏着的馒头拿出来，“爷爷，你和奶奶先吃。”
    田老头哪里舍得吃。
    “爷爷不饿。”
    “奶奶也不饿。哪里来的？”
    木牛急的快哭了，指着自己带回来的鸡蛋和山药、田薯。“这都是恩人给我们的，可以够我们家吃一个月。”
    温玖傻眼了。
    这么点东西，也就够他们吃个三四天而已。
    居然匀成一个月。
    难怪田老头像干尸，田老婆子像抽干了水分的巫婆。
    “老伯，老婶子。你们赶紧吃吧。活下来才能帮着几个孩子。”温玖喜欢有温暖的家庭，或许各有各的缺点，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便有奇迹发生。
    铁牛去喊小叔田小虫和姐姐田小花回来。
    田小虫拎着半桶水。
    放下了木桶，手里多了小半个馒头。铁牛眼睛晶晶亮，“小叔，你快吃。”
    “铁牛吃。”
    “我吃过了，可香了。”铁牛都没来得及品尝什么味道，馒头在他嘴里连个歇脚的功夫都没有，打了个转直奔胃里。
    他后悔应该好好品尝甜味。
    田小虫笑了笑。
    “那我吃了。”
    他分了一半给田小花，“小花吃。”
    “小叔。”
    “你是侄女，我是叔叔应该保护你们。”田小虫稚儿心性，将四分之一的馒头分成了两份。
    大的给田小花，小的那一块自己吃了。
    温玖目睹这一切，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空间，里面的物资绝对够。
    实在不行，威逼利诱凌北衡站在自己这一边帮忙保守秘密。
    想通了这些。
    她叫来了小花，让她生火煮了山药吃。
    田小花看了一眼爷爷奶奶，见他们没人说话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温玖看到了田小花打着赤脚。
    在大周女生是不能打赤脚的，除非家境贫寒到无法去遵守社会规则。她的眼底酸涩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