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此时的洛阳酒馆当中鸦雀无声。
酒楼掌柜肩上还扒着飞鸽,手中还拿着刚拆封的信件。
但是跟在座的所有人一样,脸上一样是不敢置信。
“十万精兵怎么可能输?莫非是假的?掌柜你在骗我们对不对?”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神色已是凝重起来。
而那掌柜却是没好气的将手中信封一扔:
“你们自己看!若是不信,我知在座诸位多有神通广大之辈。稍后回家,自可得知前线消息。”
“这……”
有人内力翻涌,将地上的信件吸入掌中,然后是一字一句的缓缓念道:
“三千破十万,单骑斩辽王。龙虎山张天师,辽国世里部族奇香、大贺部族峰、遥辇族长之弟,尽皆战死!当日血染苍穹,隔十五里外,仍能听得山呼万岁……”
是越念,脸上的表情越奇怪。越念,越轻松。
直到念完,他才嘲讽一笑:
“呵呵……我看掌柜你这飘香楼,也不用开下去了,竟敢拿这种伪报糊弄我等,三千破十万,亏你想的出来……哈哈。”
可说着又觉不对。
只见突兀的,再次有几只信鸽从门外飞进来。
接到信鸽的人,脸色瞬间铁青。
当即站起告退:“诸位,我家中尚有要事,此次就不多奉陪了……”
说罢,也不管他人挽留之声,直直的走出酒楼消失不见。
这些都是朝中达官贵人的家属,此刻哪还敢多留?
隐隐感觉天要变了。
收拾了漠北,李昌平携大胜之威。
几乎都不用想,他下一个目标只能是犯上作乱的李嗣源。
三千破十万,历史上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李昌平做到了,那他就是紫薇转世。
是天边升起的太阳,天地间唯他一人。
李嗣源造多少舆论,杀多少人都不可能压住这万众所向的天命。
没有人会去怀疑那人的统治力!
招一千得一万,招一万得十万这种事即将发生。
李嗣源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赢,而是怎么才能让手下三十万大军不哗变。
自己一家,当然也不能跟这种失败者一条路跑到黑。
朱梁没了有李存勖,李存勖没了有李克用,李克用没了还有李嗣源。
总之,现在李嗣源即将完蛋。
也该是时候坐山观虎斗,等待下一任皇帝任职了……
几人离去并没有被注意到。
此时,也并没什么人想去关注他们。
刚开始说话的儒生,都是一脸痴呆,面如死灰,仿佛所有的精神都在瞬间被抽离。
但亦有些坐在犄角旮旯的人,却是截然相反的欣喜。
方才一直紧握着拳头不敢说话,此刻直接站起身笑道:
“哈哈,殿下少年出世,从一介白身到扩疆数千里,灭朱梁,平蜀王。攻必取战必克!朱友文、李存勖……这期间何等多的对手都败与殿下之手,何况是那漠北蛮子?”
“可笑那些人,竟真的以为殿下此去九死无生。”
“莫非当真是上天垂怜?竟是降此等人物临世,有如此雄主,何愁我大唐不能披靡世间……”
此消彼长下。
现在的言语已全然不顾及酒楼里的其他人。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反驳。即便话语即将脱口,也要生生咽下去。
亦是知道,此时哪怕报官也无济于事。
因为没人会预知……
这一次回来的,是李昌平,还是李嗣源……
与此同时。
在这酒楼上方,亦是站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两人都是神情怔怔,面容失色。
良久之后,那黑色身影才悠悠一叹道:“这么说……陛下还真的胜了。”
“还不是大哥你高瞻远瞩,我们兄妹才有今日之荣。”
对于黑无常的叹气,常宣灵轻笑一声。
软若无骨的娇躯往其身上一靠,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舔。
“陛下破了十万大军,那漠北已经被打断了脊梁。回过头来,区区一个李嗣源又有何惧哉?而今我们的布局也需撤了……”
“撤?不能撤!”
看常宣灵有些放松慵懒之意,黑无常立刻把她身子扶正,严肃道:
“此战还未完全定局,我本想着让李嗣源后方乱起来帮陛下一把,但现在既然陛下胜了,这功劳不拿白不拿。让玄冥教众备战,准备迎陛下进城!”
“怎么迎?”
“原先是让其乱,现在要让其稳。把洛阳安安稳稳的过渡陛下之手……”
说到这,常昊灵略一沉思,便有了主意:
“命教众脱去玄冥衣物,化作百姓,等待大唐天兵一到,就挑动人心,逼此地守将献城!”
“咯咯咯咯……大哥,自从练了九幽玄天功,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双修了吧?”
看着黑无常认真侧脸,白无常慢慢迷离了起来。
————
兴元。
唐军与联军隔汉水相对多日,两方皆是默契的按兵不动。
这本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战事。
两方都知道,决定此战胜利的不在这里,而在凤翔和潼关。
若是凤翔能守住,潼关便不会有失。
若是凤翔失守,潼关也必失。
看着眼前流淌的滚滚汉水,此时王彦章满心烦躁,连日常的巡营都有些心不在焉。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声嘹亮的啼鸣自天际传来,海东青拍打着翅膀落在他肩膀上。
王彦章不为所动,习惯性的用手抚摸抚摸鸟头,无意间一瞥,却微微一愣。
只见海东青不知从哪抓来一只鸽子,已经吃了一半,嘴上叼着另外一半,正讨好似的往自己面前递着。
“嗯?”
看到鸽子腿上还绑有信件,王彦章随手取过,海东青则以为主人接受了自己施舍,骄傲飞走。
而等到王彦章摊开信件,两行小字立马映入眼帘。
“凤翔之战,李昌平三千破十万。漠北败退,辽王已死,此战不可胜,请蜀王速速退兵!稳定民心!千千万万!”
粗糙的字符有些模糊,但上面写的千万,却标志着此信十万火急。
刚觉的是敌方计谋,又看到对岸一阵骚乱。
王彦章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哈哈哈哈哈……本将早该知道,陛下出手,哪有败绩?漠北已定,如今该是向这些乱臣贼子讨账了!”
森寒的目光落在汉水对岸的蜀字大旗上。王彦章将大枪高高举起:
“传本将军令,大军拔营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