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
院门口突然响起马褂銮铃声响。
阿姐好奇望去,只见一群人“呼噜呼噜”涌进院落。
把这本就不大的院子瞬间占满。
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但安排她来这,给她吃喝玩乐的人肯定不会忘记。
是直接欢快的跑上前,而后狠狠一跳,将整个身子都挂在李存忍的脖子上。
一边用小脸蛋在她脖子上蹭着,一边又咯咯咯笑个不停。
李存忍明确感觉到,仿佛有两道利刃一般的目光在自己背后扫射,偷摸摸用眼角余光一瞥,正是李茂贞。
“呃,歧王,这孩子……”
“萤勾!”
没等李存忍说完,李昌平便打断了她的话。
但下一刻。
就脸色凝重的看向了正被挂在树上荡秋千的婴童。
“那是……”
别人看不真切,但他只用一眼便能感知到,那幼小身体中隐藏的强大真气。
仿佛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
是无比磅礴,无比炽烈,也无比的邪恶。
在此之前,这股真气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袁天罡。
正要上去仔细观瞧时。
背后却突然一沉,两只油乎乎的小手锁在胸前,一双小小的虎头鞋也架在了腰上。
随即耳边响起低沉的警告声:
“额不是萤勾,额叫阿姐!”
说完又趴在脖子间贪婪的吸着什么,小巧玲珑的瑶鼻不停颤动。
“你身上一股子腥味,里面得是俺弟的味道!嗯……还有股子死人味!”
李昌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吸收了兵神怪坛以后,他体内确实死气超标。
但被这么明目张胆的说有死人味,依然很是不爽。
刚想回过身狠狠的抽阿姐屁股,脑中却是灵光一闪。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
十个萝莉九个富,阿姐更是富中富。
光凭这狗鼻子一样灵敏的味觉,任何宝贝都不会与她失之交臂。
有这小萝莉在,自己往后根本不用愁。
想到这,歪过脑袋瞥了一眼那婴儿肥的俏脸,李昌平在微笑中把右手举起来。
而阿姐也似乎沉浸在这俊美的侧脸里。
一直到,脑门上传来重击,肉眼可见的一颗疙瘩鼓了出来。
此时她再顾不上欣赏李昌平的容颜。
两手一松落在地上。
接着拳头握紧,自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圆形封印,身边周围有磅礴的血气蒸腾而起。
一口小银牙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呀~刚才,得是你弹的我!”
众人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懵了。
“这是……”
磅礴的杀气笼罩在整个院子,李茂贞快走几步站到李昌平身边。
“是冥海无岸,尸祖萤勾!”
李昌平似乎一点不意外,身上一样缭绕出些许真气。
只不过这股真气,比那萤勾身上的更加纯粹,也更加死寂。
只轻轻往她肩上一摁,萤勾的内力便仿佛冰雪消融一般,消散不见。
那赤红的双眸,也从杀意凛然,变成清澈的愚蠢。
但只是略微迷茫片刻,就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两只小手再次握拳,仿若大便不出来一样,生生给自己逼的小脸通红。
李昌平又一摁,给她关上……
如此巡回数次,阿姐终于放弃挣扎,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喘粗气。
“你即便叫她出来,她也打不过孤,何必找虐呢?你看,她就比你聪明的多!”
“哼!她不出来,额阿姐也绝不屈服!”
萤勾倔强的扭过了脑袋。
可下一瞬,又鼻子耸动,满脸惊喜的转过脑袋,一把夺走李昌平手中的烤肉。
先是疯了似的将嘴巴塞满,又脸色一僵,连忙收起眼中的欢欣,转而换上了一副高傲的神色。
“唔……看在烤肉滴份上,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你从何处来?”
“是老太婆让额来滴……”
说着话,阿姐一口没停,生怕回答完了问题就吃不着这美味了似的。
“那树上挂着的,是谁?”
“说是你大唐的龙脉孕育,换了一颗心脏,不过他是谁额也不知道!”
“龙脉孕育?”
再次看向树间晃荡的秋千,李昌平瞳孔猛的缩成了针状。
记得镜心魔曾说过,袁天罡就是大唐最后一条龙脉。
袁天罡活着,大唐不会亡。袁天罡死,龙脉断,大唐灭。
可现在这个崭新的大唐,跟袁天罡应该没有丝毫关系才对……
不对!
李昌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是不良帅的心脏给了这婴童性命。
此时也懒得再去管阿姐这个吃货。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婴童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之捧了下来。
婴儿仍在熟睡。
却习惯性的把左手压在身下,甚至可以从稚嫩脸上看到些许运筹帷幄的意味。
“石瑶!”
“属下在!”
“今后这人交给你,切忌不得有丝毫怠慢!”
“呃……殿下,此人是……”
隐隐也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但石瑶张了半天嘴,却是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今后他便是天罡星!明白了么?”
“是!”
————
潼关郊外。
距离晋国大营十五里外的地方,翻腾的黄河支流显现出血色。
浓郁的烤焦味几乎弥漫出数里。
而在这熊熊烈火之前,却是站着两道身着华服的人影。
两人都是青年模样。
一个俊美绝伦。
另一个微微有些胡茬,眼角眉梢略带些奸邪之色。
皆是乳白色开敞锦袍,上面用细线绣着大团大团的花边。
二人周围,还有数十上百名通文馆门徒,手持火把,静静看着眼前即将化作灰飞上千具尸体。
过了好半天,那左边的人才摇头一叹:
“这是第几批了?”
“第五批,如今粮草已够三十万大军一月用度。稍后我会以天子名义,再征发三千徭役,将粮草堆积至半年用度。”
说话的这人满脸阴狠,见身边的俊郎男子没多说什么,他继续道:
“还有,何时带我去见岳父?”
“这倒是不急……”
俊郎男子一笑,回头仔细打量着他,却与其擦身而过:
“真没想到,你石敬瑭会隐藏这么深。杀这么多徭役,搜刮如此多军需,怕是中原已经赤地千里了吧?你让大哥,将来给你这烂摊子擦屁股么?”
“这都是天子所做,与我何干?况且……此战如果输了,岳父怕是擦屁股的资格都没有。”
石敬瑭毫不示弱,反手也把自己的爪子拍在了李存礼肩膀上。
“六叔,赤地千里又如何?只要此战赢了,岳父大人登基坐殿,他说什么,岂不就是什么?一切前提,都要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才对!”
“可此战万一输了呢?你想过要如何给你之前做的事情买单了么?”
李存礼斜眼睛瞥了石敬瑭一眼,尽是不屑。
“那就不劳烦六叔操心了,我们并非没有盟友,又是谁说的此战会败?”
“你什么意思?”
李存礼突然察觉到话头有些不对,皱着眉问道:
“如孟知祥之辈,虽有野心,但兴元已失,凭区区一片蜀地,他不过冢中枯骨而已。至于吴越之流,更是从上废物到下。楚国倒有些入眼,但以李昌平的本事,弹指可灭。如果你把他们当盟友,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他们不拖后腿便是好的。”
“哈哈哈哈……”
听到李存礼的分析,石敬瑭却是笑了起来,而且越发猖狂,似一点都不担心。
“六叔,我说的盟友可不是他们,您忘了?北边还有个强大的漠北!”
“漠北?辽国十万大军被三千破灭,连辽王和我那好侄儿的脑袋都成了战利品,他能帮我们?即便有此心,怕也没那个胆子吧?”
李存忍依旧不屑。
也懒得再跟石敬瑭扯皮,可就在他作势欲走之时,身后石敬瑭低沉的话音再次响起:
“辽国不过是契丹一族尔,看来六叔对漠北的形势还不甚了解啊……”
“你说什么?”
李存礼猛然转身,脸上只剩下冰冷。
“呵,只区区十万人而已,对于漠北来说,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石敬瑭悠闲在李存礼身边踱步,脸上尽显自信:
“自中原起势之日,漠北便始终为我们心腹大患。先有犬戎,后有匈奴、鲜卑、胡羌、柔然、突厥。而今还有契丹,党项。若按李淳风的卦象,在此之后还有那头腰八者的金,以及一兀之主的元!”
“你什么意思?”
森冷冰寒的素心剑夺鞘而出,下一刻便架在了石敬瑭脖子上。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六叔,一场败仗而已,漠北还亡不了……”
“想那突厥,东自契丹,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之,其麾下控弦百万,戎狄之盛,古未有也。即便是窦建德、王世充、李渊亦需称臣纳贡!”
说到这。
石敬瑭仿佛与有荣焉,脸上闪耀着向往之色。
“可惜……谁能想到,李世民只治国三年,便说出了那句,以我徒兵一千,可敌胡骑数万。若没有他,这一兀之主还能提前三百年!”
“石敬瑭!”
李存礼压着的宝剑猛往里紧了紧,剑刃上,甚至出现一抹血色。
可石敬瑭浑不在意,继续说道:
“李世民再强又如何?将漠北纳入国土又怎样?终究不能长生!他的后代又怎有他的本事?”
“我承认李昌平对征战一道多有浸染,可他岂有那般治国之能?这漠北终究还是换不了主人!”
石敬瑭的话,让李存礼脸色更加难看,连用了三次力,挂在脖子上的剑都没能挥下:
“身为天朝臣子,岂有给蛮人下跪的道理?石敬瑭,你的想法很危险……”
“不不不!是六叔你钻了牛角尖,只要岳父大人答应称帝后向漠北称臣,并且割让出燕云十六州,我有把握让漠北倾巢出动,一战可定乾坤!”
“燕云十六州绝不可割让!”
“那就要看看,岳父是听六叔的,还是听小婿的了……”
“哼!”
狠狠一甩衣袖,李存礼满脸含煞的离开了这里。
此时。
河岸边燃烧的火焰已接近尾声。
空气中传来阵阵焦臭味。
石敬瑭目光平淡的看着这一幕。一直等到通文馆的门徒也离开。
“呵呵……张子凡,我的好妻兄。你走了,剩下的事,便交给我来办!这皇位嘛……还是我替你坐着踏实!”
————
晋国大营。
这些日子,沉闷的气氛越发严重。
往日还可以在营内活动的晋军,现在除了出操以外,连出营的资格都没有。
每日营门外都有巡逻的通文馆门徒。
一旦发现有人私自汇集,有人交头接耳,二话不说便先斩后奏。
但即便如此。
仍有些风言风语在大营里传开……
“兄弟,据中军的伙头兵说,现在后方的运粮军已经很难进营了!”
“难道是监国缺粮了?”
“不是,押粮的进不来,但是那粮草却每日不断呐,而且都由通文馆押送……”
“那你还操心个什么劲?有吃的不就得了?”
“可是那些通文馆门徒,每次都是一身鲜血,像是刚杀了人……”
“难道这粮草是劫来的?”
“你傻啊?潼关我们都进不去,抢谁的粮?况且那些门徒身上有血,粮草车上却干干净净……”
“那就除非是被杀的人相信他们,让骗到另一处地方才下杀手!”
“细思极恐啊!这两天监国紧闭营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凤翔战败了吧?”
“想什么呐?你说凤翔落入漠北之手了还差不多。那可是十万铁骑,没有咱监国,他们凭什么赢?”
“但愿如此,也不知怎么的,我最近老感觉不安,好像家里出事了一样……”
“多虑了多虑了,监国如此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咱们别乱嚼舌根,这些通文馆的家伙杀人不眨眼,万一被当做奸细处理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
当石敬瑭走进大营。
这片包含了三十万人的地方,却满是死气,只有路过一些军帐时,才能听到里面有窃窃私语声。
可随着他帐外人影一晃,这些声音又戛然而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石敬瑭摇头笑了笑,就这么轻车熟路的走向中军宝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