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排到取号机前，将就诊卡划拉上去，提前在网上挂的号就按预约的时间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三号诊室广播一连叫了三遍042号，才叫043，几分钟后诊室出去一个人，广播开始叫042、044，来来回回车轱辘。
    崔静整个耳边都是：“请前往三号诊室就诊。”
    “请042号王生前往3号诊室就诊。”
    听到这里，崔静知道044号结束了，提包走向3号诊室。
    “请045号崔静前往3号诊室就诊。”
    广播响起的同时崔静敲敲半敞的门，“医生，你好。”
    “请进。”
    崔静门一推，好多人啊。
    “我们都是beta。”医生解释了一下。
    “哦……哦，好的。”崔静在她们的包围中坐下来，突然意识到，beta其实是双器官，男女意识更薄弱了。
    问诊她的是一名女性beta，大众李姓。
    “分化当时下的诊断是：beta，非完全性分化，没有分化出男性器官。”李医生调出她的病历。
    “对。”崔静看到顿时几颗头凑到电脑上看她的病历。
    “最近有感觉哪里不适吗？睡眠饮食怎么样？”
    崔静一一作答。
    李医生从桌面抽出一个薄膜手套，“头侧一下，我检查一下你的腺体，可能会有点不适。”
    崔静侧过去，耳边一阵沙沙声，一只手托住她的脸，四指并拢轻放在脸侧，拇指抵在下颌，崔静还在想为什么是这样动作。
    一只手就按在了她腺体周围的皮肤上，指腹按着打了个圈，挪动着确定腺体的位置。
    崔静“唔”了一声，一下就要弹起来，被制住脸不得动弹。
    “稍微忍耐一下。”李医生安慰道 。
    确定位置后，李医生观察了一下那里的皮肤，泛红，皮温发烫，被按了几下后略微凸起，像是什么过敏性的荨麻疹。
    两个实习生走得更近了围观。
    崔静眼眶带着红，握住了座椅的扶手，声音微颤，“好了吗？”
    “她格外敏感，你们就别上手了。”李医生对那两个实习生说。
    “李医生？”崔静声线抖得更厉害了。
    “好了。”她松开她的脖子，“空腹吗？没吃早餐吧？开几个检查，拍片在门诊六楼，抽血一楼，门外机器扫码缴费。”
    门口多了个人。
    崔静虚捂着脖子，克制着喘气，眼角半湿看过去。
    棕黑的头发卷曲，脸庞白皙，眼下凝着厚重的鸦青，看到自己，弯弯的唇扯出一个乖巧的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是042号，解晋。好巧啊，崔姐姐！”
    “嗯。”崔静冷淡应了声，提包起身，身体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站起身还有点不稳，一只手扶住了她。
    “谢谢。”崔静客气地说。
    “不客气，崔姐姐。”
    崔静推开门走出诊室，不知道解晋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身后传来交谈声。
    李医生问：“042，不是叫王生吗？”
    一道男声语气严肃，“解晋，这都过号几遍了。”
    又低声说：“李医生，这解宜修的弟弟，他哥委托我借卡挂个号，我来给他看，你叫下一个检查者……”
    崔静在电梯门口度日如年。
    门开两回里面人都密密麻麻，堪比临期爆罐的沙丁鱼罐头，她看到最面前差点被挤出来的高瘦男人汗流浃背，胸口橘色衣服颜色掺了水，还未靠近她鼻尖幻嗅到咸湿气。
    高瘦沙丁鱼言简意赅，“上去的。”
    崔静沉默着按下关闭键，走楼梯好了，沙丁鱼再见。
    一个人追上来。
    “等等我。”解晋抓着几张皱巴巴的申请单跟在她旁边，他想着分化前跟踪被发现，欠女人的三个条件。
    他得问清楚，把欠的条件还了。
    对。
    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高跟鞋的声响清晰回旋在上下延伸的密闭空间，钻进解晋的耳膜，“那个……我跟踪你的事，你没报警吧。”
    “你真会讲话， 警察有没有找你，你不清楚吗？”
    “没有。”解晋下了几层台阶，问：“你是beta吗？”
    “你觉得呢？”崔静回头看他，有些好笑。
    解晋看着她转头优雅发笑的脸，笑容刹那的明媚，而浅淡眸色疏冷，长睫投下晦影，矛盾在她身上如此和谐统一。
    “我觉得是吧，我也是beta。”
    “崔姐姐，真没想到我们都是beta！”
    谁和你是我们，崔静下楼的脚步加快。
    解晋开启废话文学。一会说翟阳，一会聊翟夏夏，说翟阳大学收编了一只猫，没有猫德，只吃不让摸，养了一个月逃向自由；说翟夏夏游戏打的烂，烂的惊天地泣鬼神，还摔机器。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崔姐姐。”
    解晋停下脚步，鼻尖还是那种熟悉的香，钩子一样勾得他心里发痒，为什么他还是能闻到这种味道。
    “你真的不是alpha吗？”他几步追上她，在一个转弯堵住她，笑有点难以维持。
    “你怎么会这么想？”崔静不懂他的激动。
    “其实我不是beta。”
    崔静和他对视上。
    他的眼白布着红棉线般的丝，努力睁着时眼睛很大有点可怖，眼下的青并不只一抹单纯的颜色，那里的肉憔悴凹陷下去，白白的脸唯唇是红润的。
    崔静觉得他polo衫的白色领口衬得他……像个中途辍学轻信不良人的清纯男高。
    不是beta，那就是……
    “我是一名omega。”
    同时有着生殖腔和男性器官的omega。
    “嗯，我现在知道了。”崔静冷淡应一声，绕开他继续下楼梯。
    她不知作什么反应，崔静的认知里分化为omega不是什么好事，哪怕现在舆论都在谴责alpha。
    “你会替我保密的吧！崔姐姐。”
    “我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你完全闻不到什么气味吗？”你身上这么香，真的不是一名alpha吗？他悄悄放了一丝信息素试探，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远比alpha迟钝。
    “闻不到。”
    “那就好。”解晋笑得勉强，“我做了些处理，看来伪装的很好。”
    不管是alpha还是beta，总归他的信息素被药剂控制得很好了，他只有作为一名“合格”的beta才被允许放出来。
    被关在家里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日子，失控的身体，失控的一切，alpha一点点信息素的诱导，他就会变成一条下贱的狗，抽搐着狼狈不堪。
    那诱人又恶心的alpha。
    你如果能闻到我的信息素，那又是什么味道。
    哥哥说据alpha、beta反馈，他的信息素是花香，一种广泛不具体的花香。
    他鬼使神差开口，“你阳台种了这么多花，会喜欢花香吧。”
    “什么？”
    楼梯到底，门边裂隙透进光，崔静拉开通往外界的门，大厅人声沸腾，宽阔敞亮。
    “你会喜欢花香吧？”
    他眼里充满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