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觉得，如果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云青，换成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学生，她已经开始骂了。
    在我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着我出的题，题目的难度还只是高中程度。
    就这样，你竟然还敢作弊？！
    但正因为这个人是云青。
    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短短两天，就是这短短两天，她几乎可以确定，云青是一个情绪极其稳定，任何事物都不足以让他产生巨大情绪波动的人。
    无论他面对的是任何事，任何人，在他脸上你能看到的永远是那阳光又和煦的笑容。
    尽管陆遥并不愿承认，他笑得很阳光，很和煦。
    面对这样的人，自己如果像和其他学生一样厉声喝骂，试图通过严肃严厉的形象让其产生惧意，最后显得狼狈的反而是她自己。
    而他依旧是那懒洋洋的笑容。
    所以，陆遥此刻显得异常平静，没有生气，没有暴怒，和她在面对其他学生时截然相反。
    她只是默默的打开云青的手机。
    云青没有锁屏。
    看着上面众多的软件名称，陆遥看向他，说道：“哪个软件，自己说，就算是作弊，我也想知道，哪些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哪些不是。”
    全都不是。
    云青眼睛依旧空洞，已然放弃挣扎。
    “vx。”
    他倒不怕陆遥看他的vx，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有里面有见不得人的，才会怕让人看到。
    至于陆遥会了解到他的隐私？
    哈！
    我就怕你不愿了解呢。
    云青的眼球转动，落在陆遥的手指上，试图从她手指移动的幅度来分析她在看什么。
    点了一下右下角。
    ok
    她打开了vx。
    打开了，但是手指没再动，她没点开任何消息，只是看到有限的几条回复。
    第一条应该是李沫，他最后回了个“好的”。
    第二个应该是自己叔叔家的女儿，上六年级的妹妹，后面则是一些高中同学和家里亲戚。
    陆遥的手指悬空，嘴边冷笑：“你连你六年级的妹妹都问过去了？”
    云青眼睛里没光：“垂死挣扎的手段罢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万一她懂呢。”
    陆遥：“......”
    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
    陆遥如同审讯官：“从谁哪里拿到的答案？”
    云青道：“李沫。”
    陆遥的视线落在消息列表的第一条，备注名叫“佳影-李沫”的联系人身上。
    眼球转动，云青注意到，在打开聊天对话的时候，陆遥的手指有大幅度滑动的动作。
    对话的最后，李沫给他说了公司最近情况。
    看到一大长串的内容，知道是私人信息，陆遥很快向上滑动屏幕，看向那十来张对方发过来的照片。
    云青稍稍有些遗憾，她没看。
    不过想想，现在也不是跟她说明的时间，他和陆遥的关系也还没到她愿意听他投资故事的时候。
    陆遥看那些照片的速度和看卷子一样快。
    很快，全部看完。
    和云青在卷子上写下来的一模一样，当然，除了他故意改掉的那几个答案。
    陆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丢回云青的怀里：“所以你是全部都抄了？”
    云青道：“我不还改了几个嘛。”
    “......”
    有区别？陆遥气笑了：“选择题改的是最简单的选项，问答题删掉的是最关键的推导条件？”
    云青盯着天花板，人跟丢了魂一样。
    “要不你掐死我吧。”
    陆遥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云青整的不会说话了，她重重吸了一口气，抬起腿轻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
    陆遥道：“起来，就算是抄的，我也想知道，你有哪些是不会的。”
    她拿着卷子，看到云青眼球落到她身上。
    陆遥问道：“有哪些不会。”
    反正已经烂透了。
    云青也不藏着掖着，彻底躺平摆烂。
    “全都不会。”
    “就算是全都不会也应该有一个度。”
    陆遥看到云青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抓住他胳膊，把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拽起来，坐直，而后坐到云青身边，试卷摊开放在她的膝盖上。
    她对云青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待的，所以，她从最后一道大题开始讲。
    从题目里给出的已知条件开始。
    陆遥的声音很平静，但云青能听出来，她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她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她的声音很清脆。
    云青在听，眼睛看向的却是陆遥那吹弹可破的面容。
    认真模样的陆教授真漂亮呢。
    不过......
    陆教授。
    想当初我公司上市都没有刚才这么紧张，想当初我公司进军海外市场，被国外那一大群财阀围剿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狼狈。
    你今天真是打了我一个出其不意！
    似乎是察觉到云青的注视，陆遥抬起头看他，看到的却是云青认真看卷子的模样。
    陆遥问道：“我刚才讲的听懂了吗？”
    云青坦白：“没懂。”
    陆遥皱眉：“我讲的这么直白，连最基本的，高中课本里的知识都给你复述一遍，你都没懂？”
    云青点头：“没懂。”
    那些东西早都被我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就是把课本放在我面前，我都得理解好半天。
    陆遥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强行让自己在面对云青时候保持的平静，似乎都有了松动的痕迹。
    她手指指向云青写出来的第一个化学式。
    “这个你总懂吧？”
    “不懂。”
    “那这个等于号上面的三角形你总应该认识吧？”
    云青深吸一口气，老实讲，我刚才搜遍了记忆，都没有想明白等于号上面为什么会有三角形。
    看到他这个反应，云青没懂，陆遥懂了。
    她终于绷不住，整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视着云青，声调都拔高了几分：“你连加热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闻言，云青叹了口气，他也在庆幸，还好自己穿越过来是在高考以后。
    要穿越到高考前一天，他还真有点难顶。
    “陆教授，别生气，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陆遥没理他，继续问道：“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大学里很多专业都可以从零开始，唯独化学需要你具备初高中时候的学习基础吗？”
    “你为什么要报考楚庭理工的化工院系，楚庭理工里面这么多的专业，你偏偏要来化学与化工学院？！”
    云青如实回答：“我想挑战自己。”
    陆遥气笑了，道：“你不光是在挑战自己，你也是在挑战我，挑战整个化工学院的全体老师！”
    一个零基础的学生，你要我怎么教啊？！
    从初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