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不想,一点都不想。
比起得到后的失去,还不如永远不要拥有。
只是,云青就这么贸然闯了进来,把她封锁的心敲开,然后种出来一片花园,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在清醒过来的瞬间把他推开了。
陆遥的身子轻轻颤抖,哭声停止,她哭不出声了,只有眼泪在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那些说给云青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划在她心头。
陡然间,她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左侧墙边。
“拼搏一百天,幸福五十年。”
陆遥一直不能理解云青写下这幅字代表什么意思,但现在她好像理解了,扯动嘴角想笑,他真的很抽象,竟然能把这种事情写成励志标语。
只是她到底没能笑出声。
与其等到有一天,云青会厌恶她,生活中的种种琐事,让彼此间的喜欢爱意消散殆尽,还不如让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份喜欢,然后孤独老去。
至少,这样的喜欢是不会变质的,不会随时间流逝的,不会因为各种琐事,最后面目全非的。
陆遥盯着那幅字画看了好久。
没有五十年,那就让这三个月的记忆,永远留在她的心里吧。
擦掉眼泪。
陆遥从沙发边起身,没去看云青的礼物,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会想哭,她不想待在这个家里,这里处处都是云青的痕迹,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但是......
云青说不让她出去。
陆遥顿住脚步,转身走回房间。
屋子里只有墙角边微弱的灯光,过道黑漆漆的,有些看不清楚方向,陆遥摸黑走向主卧的房门,但就在她靠近过道的瞬间。
只见那面镶嵌在过道尽头的赛博鱼缸,突然亮起醒目晃眼的光芒。
云青在里边装了感应灯。
随着灯光亮起,鱼缸里一条条电子鱼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束,照得墙壁五彩斑斓,陆遥吓了一跳,看清楚鱼缸里扭来扭去的电子鱼。
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
“噗呲!”
她到底没忍住笑出声。
“神经病!”
敛起笑意,她低低说了一句。
脑子里莫名想到,有一天莫教授在办公室念叨什么的爱情语录,能让一个女人哭不算什么,但你要是能让她在哭的时候笑,那你一定能进到她心里深处。
原来,他已经进到我心里很深处了,陆遥伸手,拧动主卧的门把手,进到房间。
没有洗澡。
今天她连衣服都不想脱。
摸黑走到床边,拉起被子躺下,只是她怎么都睡不着,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十二月十三日。
12:07
已经到她生日了吗?
果然......
这就是个悲伤的日子,或许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个错误吧?
放下手机,她很努力的闭上眼睛。
但没一会儿,忽然从床上坐起身,侧过身子,拉过旁边柜子的抽屉,取出放在其中的几张照片。
有三张是她早先偷拍云青,打印出来的。
还有一张,是他们在北疆时,夕阳西落,云青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的照片。
拿起手机,打开灯光。
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再次滚落,打在相框上,这辈子大概等不到云青给她推轮椅的那天了。
给那摄影师的一百块有点少了。
......
1202
对比1201,这里确实简陋得像个牢房。
比起刚买来时光秃秃的四面墙壁,此时屋里堆得满满当当,或是成排摆放的折叠椅,或是根根罗列的鱼竿,又或者是立在墙边,制作人偶时用以参照的人形骨架。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板拼凑出的简陋八仙桌,两张柳条椅,桌上放着各种手工雕刻刀。
颇有点废弃仓库加工作室的意味。
进到没门的厨房,云青清理掉做蛋糕的残渣,烘焙烤箱是这里唯一的家用电器。
随后,他从众多的折叠椅中,拉过来最长的一条,走到大门口的位置,大门没关紧,留下一道缝隙,云青便把折叠躺椅伸展开,躺了上去。
没想到第一次体验牢房是这种感觉。
被子都没有。
云青偏了偏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情绪不稳定时,做任何事情都更会容易出意外,他得在这看着,不能让陆教授半夜出门,尤其是开车,太危险了。
透过门口缝隙,他时刻关注门外动静。
“1”
正在这时,手机轻轻震动,从包里取出来,发现是陈登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他回复道:“1”
刚发过去,陈登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样?”
“你不是猜到了吗?”
“你怎么想。”
云青看着门口,没有立刻回答。
今天的一切在预料中,看到那些娃娃,陆教授肯定会直面自己的想法,他有过心理准备。
最稳妥的方式是什么都不做。
但不可能。
这是他和陆教授的第一个生日,他需要给她留下以后能够回忆得起来的生日,他需要通过这些方式,弥补曾经她缺失的东西。
沉默半晌,云青道:“她朝我走出第一步,我朝她走出剩下的九十八步,最后一步需要交给她。”
“她不走呢?”
云青顿了顿,说道:“如果她一定要违心的说讨厌我,那么最后一步还是我来走。”
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决定权就不在陆遥手上了,任何时候都不在。
但他还是希望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她。
“我不知道她遇到你,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比谁都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我希望她心甘情愿的朝我走过来,如果最后是以那样的方式,她以后肯定会记恨我,我不想她记恨我。”
陈河先那边沉默了好半天。
云青继续道:“明天阿遥可能会想搬出去,但具体搬去哪里,老登,帮我跟文老师问问。”
“知道了。”
挂断和陈登的电话。
门外的冷风穿过门缝吹进来,云青紧了紧衣服,靠着折叠躺椅睡了起来。
陆教授今晚恐怕睡得不好,但明天肯定按时起床,明早我得醒早一点,到楼下椅子上坐着,她开窗就能看到我,我得把自己整成在那坐了一夜的样子。
然后她开完窗,我转身就走。